你们太子都随地捡老婆吗(5)

作者:岁睡

谢临沅任由他抓着,抬脚踢开虚掩的殿门。

蛛网簌簌落下,露出角落里蒙着白布的轮廓。

他将谢玉阑放下,指着不远处用白布盖着的棺椁,“娘亲在那。”

谢玉阑理解到了谢临沅的话,谢临沅看着他慢慢走到尸身旁,脏兮兮的小手悬在布面上方迟迟不敢掀开。最终只是把额头抵在冷硬的木板边缘,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阑才停下哭泣,抬起那双通红的小兽眼睛,指尖不停搅动着白布:“玉阑是、是不是没、没有娘、娘了..”

对于一个天生顿感的孩童,冷宫是他的住所,而宁庶人则是他唯一的亲人。

现在唯一的亲人没了,自然也就陷入了迷茫。

“玉阑,”谢临沅解下腰间玉佩,走过去蹲到孩童身旁,“你看。”

莹润的羊脂玉在阴暗的房中泛着柔和的光,渐渐吸引了泪眼的注视,那玉佩不大,适合带在谢玉阑手上。

“这是皇兄出生时便带着的玉佩,现在给你保管,”他将红绳系在孩子纤细的腕上,“跟着皇兄,皇兄带着你回去好不好?”

谢玉阑茫然地摸着玉佩,又转头看向白布下露出的一截青灰手指。

曜日忽然被游云遮蔽,室内彻底陷入黑暗。

谢玉阑惊慌地扑进谢临沅怀里时。

“愿意和皇兄回宫中吗?”谢临沅将谢玉阑裹入臂弯,感觉胸前衣料被泪水浸得冰凉。

怀中的小脑袋终于很轻地点了点,发丝蹭过他下颌时带着细微的痒。

晡时。

谢临沅立在未央宫宫外等传召,不远处传来细乐声,是沈氏沈贵妃宫中的午茶队伍正经过汉白玉拱桥。

捧着金丝蜜枣的宫女们步履轻盈,像群掠过镜面的翠鸟。

“大殿下,皇上唤你进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上前,对谢临沅说道。

谢临沅颔首。

“儿臣请父皇母后安,”他行礼时瞥见帝后案前的水晶盏,里头湃着的荔枝还带着岭南晨露,“冷宫宁庶人已逝,儿臣想将其子玉阑留在身侧,皇弟年幼,儿臣于心不忍。”

皇帝听完他的请求后久久不语,拇指摩挲着翡翠扳指的样子,与批斩立决奏章时一般无二。

他想起来这个孩子了,皇子中排老八,不过他只在出生时看了一眼。

“沅儿,”皇后林轻将茶盏搁在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你可知冷宫那孩子命格带煞?”

她看着奏章上“宁氏畏罪自戕”的字样,又道:“何况他母妃...”

“儿臣昨夜梦到青龙盘柱,”谢临沅突然抬头,透过窗棂的日光在他眉眼间投下阴影,“那龙首落在冷宫方向,口衔赤珠。”

他看见帝后交换的眼神,知道这个谎撒得恰到好处。

皇帝最近正为北疆战事求吉兆,而谢临沅这个谎正好能解皇帝心中之急。

沉思片刻,皇帝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那便留在皇后身边吧,既已将玉阑接出冷宫,自是要由太师授课的,不过那孩子迟钝,临沅...”

话未说尽,谢临沅却已知晓皇帝口中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行礼,应下:“儿臣自会亲自教育皇弟四书五经。”

皇帝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他起身,走到谢临沅身侧,拍拍谢临沅的肩膀:“父皇相信你。”

离殿时,谢临沅停在回廊拐角。

从冷宫回去后,谢玉阑就哭累睡去了。

谢临沅想,此刻谢玉阑应该正裹着他的锦被酣睡,说不定怀里还抱着他留下的玉佩。

孟九尘小跑着追上来说道:“殿下,太医说小殿下脾胃虚弱,晚膳备了山药粥...”

“加一碟玫瑰酥,”谢临沅打断他,“要膳房李嬷嬷做的。”

走过太医院时,他忽然驻足。

院外药童正在翻晒的药材里,有朵桔梗被错当成根茎收了进去。

谢临沅走近,伸手将它拣出来,桔梗的花瓣在他掌心轻轻颤动。

“告诉太医,”他将桔梗收拢掌心,“申时来给小殿下请脉时,带些安神的蜜丸来。”

谢临沅回到寝殿时,殿内静悄悄的。

谢玉阑蜷缩在床榻最里侧,小手中紧紧握着谢玉阑给他的玉佩。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微微蹙着,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谢临沅站在床边看了片刻,伸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湿润。

“皇、皇兄?”谢玉阑迷迷糊糊睁开眼,嗓音还带着哭过的哑。

谢临沅嗯了一声,在床沿坐下,指尖拨开他额前凌乱的碎发:“睡得好吗?”

谢玉阑摇摇头,又点点头,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爬起来,跪坐在床上,仰着脸看谢临沅。

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像浸在清水里的墨玉,此刻还泛着浅浅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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