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铸剑(489)
天气比昨日更热,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直到申时下了场雨,才稍稍凉快些。有个客人雨后过来,拿着大夫开的处方,替他年迈的父亲买药。
药一共十几贴,花的银子也不少。他不愿自己去煎,就坐在院子里等公冶明煎完。
已临近宵禁,客人心急如焚,一直催促他快点。公冶明把扇子扇地飞快,可炉子就这么一个,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客人开始大喊大骂,引来不少附近的看客。眼看事情就要闹大,李秉成赶忙亲自出面,安抚客人先行回家,煎完的药次日送到他们家里。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公冶明出了门。他提了个竹篮,里头整整齐齐装着二十个小瓦罐,底下铺着冰块。
罐子里装着各种不同的药,盖子上贴着字条。这些药都全是他昨日一份一份准备好的。病人的药多,这二十几灌,只够吃个三日,也难怪客人不愿自己煎药。
他把篮子交到客人手里,再回到药馆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一路走来,全身冒汗,他擦了把脸,在炉子前坐下,等待下一位煎药的客人。
半个时辰过去,新客没来,来的是一名老客,正是他早上送药的那户人家。
这人脸色紧绷,径直走到公冶明身旁,对着炉子抬脚就是狠狠一踢。
公冶明慌忙闪身,躲过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人直接掀起炉子上的药壶,往他身上摔去。
热水飞溅得四处都是,公冶明连连后退。那人见他又躲了过去,直接抄起一根在地上燃烧的木柴,追着他打。
听到外头的动静,李秉成快步从屋里出来,只见满地燃烧的柴火,也不敢靠近,心里一沉:闹事的人还真来了,但好像是冲着煎药的小伙子来的。
“客官,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大发雷霆?”他站在屋子前,一脸赔笑。
那人怒气冲冲道:“这厮,因为昨天的事记恨于我,竟然在药里下毒,害得我爹吐血身亡!”
听到是死人这么大的事,公冶明大吃一惊,慌忙辩解道:“我没有下毒!”
“休想骗我!我每日都吃李掌柜的药,难道是他害的我爹不成?”那人怒道。
李秉成赶忙上前道:“小兄弟,你快带我去看看你爹爹,看看还能不能救。”
“那这厮跑了怎么办?”那人不依不挠。
“这样,我们将他双手双脚捆住,一起带过去,就不怕他跑了。”李秉成说着,对公冶明歉意道,“得委屈你了,倘若此事与你无关,定能还你清白。”
本来像这种将人五花大绑扛在街上走的举动,官府是不允许的。可遂宁只是个小县,无人在意此事,百姓们也觉得正常。
公冶明四脚朝天地被扛到客人家里,捆在一根房梁上。
李秉成伸手探着床上耄耋老人的喉咙,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端起余下的小半碗药汤,闻了闻,觉得气味不对,又从药箱里取出一枚银针,在汤中试了下。
“药汤里头果真有毒,赶紧报官!”李秉成对病人的儿子道。
公冶明对此事一头雾水,但他知道这事是冲着自己来的,慌忙按照从前白朝驹教他的脱身办法,拼命挣开手腕的绳索。
即便右手使不上劲,但他手臂已比常人瘦上太多,挣出来反倒轻松。只是脚上的绳索并不好解,半天没能接开绳索,李秉成注意到了他。
“你这混账!下了毒,还想逃跑?”李秉成二话不说,一拳头对他脸上砸去,要将他直接砸晕在柱子上。
公冶明慌忙爬下身躲避,这一下完全激发了他求生的意识,双腿玩命地蹬着地板,连鞋都挣脱了下来,绳索却依旧缠在脚踝上。
李秉成眉头紧皱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公冶明感忙抓紧机会,用牙咬着绳索,连拉带扯地将绳索撕成两断,飞快地用脚蹬开,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迎面就撞上站在门口李秉成,手里还拿着柄锄头。
虽说李秉成不是习武之人,但手上有了武器,多少有些难以对付。公冶明没心思伤他,可他是真冲着公冶明的性命过来。锄头对着他的脑袋,接连不断地挥下。
公冶明在屋子里左闪右避,直到外头传来敲锣打鼓的声响,是捕快过来的信号,才终于逮到机会从门缝里钻出,拼命地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又急又多,甚至夹杂着马蹄。他只顾着在小道里穿梭,在屋檐上翻上翻下。夏日的烈阳烤得瓦片火一般的烫,没有鞋子,他感觉自己好像奔跑在刀尖上。可他根本不敢停下,只能埋头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