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九卿+番外(399)
薛绥颔首坐下,将玉珏轻轻推至案几中间。
就在阿蒙拉赫伸手来拿时,玉珏却被她用掌心按住。
“这是文嘉公主的念想,大祭司可以观瞻,不能带走。”
说罢,她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松开手,做了个“请”的优雅姿态。
“西兹的金翅雀,不该困死上京的黄金囚笼里啊。”阿蒙拉赫颤抖着手,拿起断成两半的玉珏,声音哽咽。
“赛纳公主……去世前,可有交代……”
“公主临终前,念着赤水城的沙枣花,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
薛绥声音轻柔,仿若飘落的雪花,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谋害赛纳公主的真凶,正是西兹王阿史那。”
炭盆里爆出火星,明灭不定的映照着阿蒙拉赫脸上的痛楚/
他仿若瞬间苍老了十岁。
“小姑娘,你很聪慧,看透了老夫的处境。也知晓我此番踏入大梁,冒着多大风险但西兹内部的纷争,应由我们狼族子孙自行解决。老夫与阿史那虽有嫌隙,却也不会轻易被你驱使,沦为旁人对付他的棋子。”
“赛纳公主是因大祭司而死的。”薛绥看着他,言辞简洁有力。
“若不是大祭司骤然来到上京,又助文嘉公主救出婉昭仪,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阿蒙拉赫浑身一震,好似被重锤击中。
他不明白,一个单薄年轻的姑娘,为何会有这般决绝的魄力?
薛绥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道:“西兹王惧怕的并非赛纳公主,而是大祭司您。他怕您借赛纳公主的名义,与大梁交好,再联合西兹旧族,推翻他的王座。这才会痛下杀手,又带走妞妞,以为要挟……”
阿蒙拉赫苦笑,苍老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你说这些,无非要借老夫的刀,斩西兹王的首。赛纳公主若泉下有知,该谢你还是恨你?”
“无论是恨我,还是谢我,都不重要。”
薛绥不以为然地一笑。
“我既答应了文嘉公主,要为婉昭仪报仇雪恨,找回妞妞,便一定会践行诺言。”
“好一张利嘴!”阿蒙拉赫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你难道不知,西兹死士遍布上京,无孔不入,且个个悍不畏死,极难对付?”
“我也不好对付。”薛绥道。
阿蒙拉赫仰头大笑起来,声音苍凉也无奈。
“姑娘此番所为,怕不单单是为了文嘉公主吧?”
薛绥微微颔首,眼神悠远,好似能穿透这重重墙壁,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地方。
“为天下百姓,为公理正义,也为赛纳公主未竟的归乡梦……”
说罢,她衣袖轻拂,一张素笺悄然滑落。
笺上,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着:
“阿史那指使死士火烧西市,妄图搅乱大梁民生。”
阿蒙拉赫双眼微眯:“姑娘,你究竟想要老夫做什么?”
薛绥没有全盘告诉阿蒙拉赫自己的计划,只淡淡两个字。
“破虏。”
破虏者,荡涤外侮,拨乱反正,还世间清平。
阿蒙拉赫攥紧的手背,有青筋暴起,“姑娘不怕老夫反水,传信给阿史那?毕竟,我们西兹人同属狼族子孙,血脉相连……”
“大祭司一生都在为西兹谋求太平,定不会舍得西兹百姓沦为阿史那野心的牺牲品。”
薛绥缓缓起身,抬手系好斗篷,目光瞥见窗外灯笼摇曳的昏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您也不会辜负老西兹王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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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阿蒙拉赫,薛绥踏上回府的马车。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她忽觉心口一阵翻涌,好似有惊涛骇浪在体内肆虐,赶忙指尖掐入掌心,才勉强稳住情绪。
小昭瞧着她面色苍白,额头冷汗密布,满是担忧。
“姑娘,可是哪里不适?”
薛绥摇了摇头,强撑着说道:“回府再说,速度快些……”
自普济寺归来那日,薛绥便回了薛府。
雪姬卧病,崔老太太也精神不济,她寻了这么一个借口留下来,李桓也佯做不知,并未派人来催促。
一回到梨香院,薛绥便唤来锦书,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沉声问她。
“玉衡师姐可有消息传来?”
这两日,她总觉气血不稳,怀疑是情丝引的反噬发作,便让锦书去寻玉衡。
锦书点点头,慌忙扶住她发烫的脊背,手中攥着一张药方。
“有。婢子收到玉衡姑娘的回信,还按她给的方子抓了药,刚熬好,姑娘您就回来了……”
薛绥展开药方。
只见素笺上,是玉衡熟悉的笔迹。
“情丝灼、爱欲燃。此方可缓解蛊毒,等我忙完,再来看望你。勿念。”
“师姐人在何处?”薛绥盯着药方上晕开的墨痕,指尖竟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