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九卿+番外(997)
“你都放下了?”
薛绥侧眸看他。
灯火下,他眉眼深邃,轮廓分明……
她轻嗯一声,不由百感交集,隐忧浮动。
“只是情丝蛊未解,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平安,信我吗?”李肇扳过她的肩,目光灼灼。
薛绥毫不犹豫地点头:“信。”
“那让我来做一回大夫,治你的心病。”李肇起身,牵起她的手,“来,随朕去一个地方。”
他没有唤銮驾,牵着她的手,穿过渐沉的暮色与重重宫阙,去了太庙。
太庙里静得可怕。
香烟缭绕不散,长明灯上的烛火微微摇曳,映得列祖列宗的牌位忽明忽暗,庄严又静谧。
李肇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燎过,执起薛绥的手,又指指自己的心口位置。
他的手骨节分明,稳定有力……
薛绥眉眼间掠过一丝讶异,看着他在左胸心口,轻轻刺入,取出心头血。
“你用手指就好……”他将银针递给她。
薛绥接过,在指尖轻轻刺下。
细微的刺痛传来,血珠慢慢沁出。
李肇捏住她的指尖,缓缓滴落,让两人的鲜血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还记得情丝蛊是怎样种下的吗?”他低声问。
“以血为引,双蛊共生。”薛绥轻声回答。
“那我们便以血破蛊,以情解怨。”李肇凝视她,声音喑哑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沉冷,“平安,我愿与你血魄相融。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也是你的命。生死难关,我们一起过。”
薛绥心头巨震,“不,我不要你死。”
她抬起眼,望进他深邃的眸中,“我要你活着,做一个好皇帝……”
李肇看着她,勾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轻抚她的脸颊。
“傻平安,没有你,这万里江山,我要来何用?不过是孤家寡人,守着冰冷的龙椅,度过余生。”
“陛下……”薛绥还想说什么,却被殿外来福的通报声打断。
“启禀陛下、娘娘,关侍卫来禀,说有一位叫玉衡的姑娘在宫外求见,有要事禀告娘娘。”
李肇皱眉,刚想回绝,薛绥却按住了他的手:“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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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很快被引至披芳阁偏殿。
她依旧是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神色比上次相见时憔悴了几分,眉宇间锋芒微敛,不见往日的戾气。
薛绥命人奉上茶点,屏退左右,这才开口。
“师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玉衡垂眸凝视杯盏,静默半晌,才低声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告。事关……情丝蛊。”
薛绥心头一跳,目光锐利了几分:“师姐但说无妨。”
“那情丝蛊……呵……”
玉衡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并无同命相连之说,初时确实会催人情动,引人沉溺……但随着时日推移,蛊毒会渐渐淡去,最终只会在情念波动时,留下些许酥麻、微刺之感,不会危及性命……”
薛绥倏然起身,脸色骤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玉衡迎上她惊疑的目光,继续道:“大师父自幼将你带在身边,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教养,她根本就不舍得你受苦,又怎会用这等阴毒之物来挟制你、伤你性命?”
“师姐?此言当真?”薛绥声音微颤。
“情丝蛊的同命之说,是我编造的。大师父临终前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即便大师父对李氏恨之入骨,也从未想过要伤你分毫……”玉衡眼中泛起水光。
“她这一生为情所困,受尽辜负,唯恐你步她后尘,被那李肇蒙蔽了心智,这才不惜用谎言相逼,要你斩断情丝……”
她直视薛绥,一字一句。
“自始至终,这情丝蛊都只是个幌子。你与李肇会有那般强烈的反应,全因你们对彼此动了真情,与情丝蛊无关。”
什么?薛绥喉间一阵发紧。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是悲是喜。
原来那些日夜悬心的忧虑,那些辗转反侧的煎熬,竟是一场骗局……
玉衡缓缓起身,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声音哽咽。
“而我……恨你害死大师父,转头帮着李氏仇人,心中怨恨难平……所以,一直不肯告诉你真相,甚至故意误导大师兄,加深你们对蛊毒的恐惧……是我私心作祟,将真相瞒到今日……”
薛绥怔在原地,浑身冰凉,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那你为何,现在肯说实话了?”
玉衡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神色清苦。
“一是旧陵沼遗族在朝廷下旨优抚后,大多选择归乡安居,我再执着于仇恨,也没了意义。二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观海前日传信于我,大师兄在南疆寻情丝蛊的解药时,误入瘴气,引发旧伤,至今昏迷不醒,伤势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