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谷雨根本不理会昭华的调侃，突然道：“你确定方婧仍活着？”

“胡闻带方婧私奔前，曾半夜来同我打过照面。”莫天觉道，“他们连车夫都没带，是胡闻亲自驾车。方婧在车厢内，天很黑，只有胡闻身边有一盏微弱的灯笼，方婧的脸也有些模糊……不过，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说到这里，莫天觉突然一顿，有些不舒服似地蹙了蹙眉。

单谷雨催促道：“什么？”

莫天觉摇摇头：“没什么，总之，那是方婧的声音。她同我道了谢，说了声此一别，相逢无期，胡闻便策马离开了。”

单谷雨追问道：“你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你这女人，怎么没完没了的？”昭华颇为不耐烦，“本宫下过死令，不许他们告诉任何人，包括本宫。莫天觉怎么会知道？”

“我的确不知，但胡闻来告别时，我看见胡闻腰间有运河通船令。”莫天觉说，“他离开的方向，是东北门，应是要去城东渡口，乘船顺着运河南下。胡闻定想尽可能地远，我想，他最后应该会去苏州或扬州等地——等等，我知道了。”

莫天觉不知为何，突然看向了林存善：“知白，你想得到吗？”

张小鲤全程屏息静气地听着这些弯弯绕绕却又极其有趣的故事，全然没料到莫天觉居然会在此时问林存善，这又不是在考试！为何要突然问林存善啊？

林存善也是一怔，随即道：“本不知道，但你这么问了，我倒是明白了——是花笺里的那首诗？”

莫天觉看着林存善，点了点头。

张小鲤茫然地看着他们。

“春风倚棹阖闾城，水国春寒阴复晴。”莫天觉缓缓道，“是苏州。方婧之所以给你写那个花笺，重点根本不是后两句，而是仍渴望再见，所以隐晦地向你透露了她的去处。”

“苏州……”单谷雨面露喜色，喃喃，“苏州……方婧当真还活着，就在苏州？”

昭华道：“在又如何？他们肯定隐姓埋名了，你就算去了，也未必——”

第66章 道歉

“单姑娘，你是否打算去苏州找方婧和胡闻？”莫天觉道。

“是。”单谷雨认真地道，“你们说的归魂，我仍有疑虑，若你们不打算惩治我妄图谋害莫大人，我便明日动身。若你们要惩罚我，无论是什么责罚，我都认，认了之后，只要不死，我也会去苏州。”

“我不打算惩罚你。”莫天觉摇头，“你为方婧报仇，倒也是一片丹心。何况，我并未真的遭遇不测。不过，你仍有过，我希望你能将功补过，找到胡闻与方婧。”

单谷雨闻言有些意外，昭华也猛地站了起来，道：“莫天觉，你干什么？！找到胡闻，若被发现，本宫岂不是又要嫁给他！不行！”

莫天觉眉头紧锁，道：“不知为何，如今说起此事，我总觉得隐隐不对……我也想确认胡闻和方婧还活着。单姑娘，劳烦你尽快出发，我为你雇几个护卫……”

“等等。” 端王突然说，“她谋害朝廷命官，就这样轻易放走，似乎不妥。”

莫天觉莫名地看向端王，单谷雨却像是一下猜到端王的心思，冷笑了一声。

端王接着说：“恰好本王这几日想要趁着春日来临下江南游玩一趟，便同她一起去吧，也好看着她些。本王自己会带护卫，你就不必再雇人了……雇的人，只认钱，不知深浅，有时更加危险。”

顿了顿，又说：“本王在苏州颇有人脉，要查起来，也方便许多。”

他后半段话显然是说给单谷雨听的，单谷雨闻言，倒也没有拒绝，只看了端王一眼。

端王轻咳一声，道：“我保证，只是同你一道去寻找方婧和胡闻，绝不会做其他事。”

单谷雨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

张小鲤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会发展成这样，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道：“既然毒是单姐姐下的，那思竹姐姐的畏罪自尽又是怎么一回事？”

单谷雨立刻道：“此事我也十分疑惑——我绝没有杀思竹，更没有要她为我顶罪的意思……”

“我知道不是你。”莫天觉说。

随即，他莫名和林存善对视了一眼，两人似乎交流了一个眼神，莫天觉接着说：“思竹应当还是自尽，我想，她可能以为下毒的是别人，所以顶罪了。”

张小鲤愕然道：“蕊姐姐？她以为是蕊姐姐下的毒，为什么？”

照这么说来，那日蕊姐姐与思竹争执，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

莫天觉没有回答，此时外头外头传来轻轻的铃铛声响，是宫女们在暗示诸位应当要回主殿了，子时已逼近。

昭华的视线扫过在场众人，道：“今日的谈话，若有半点泄露，本宫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