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院介于东西二院之间，既要熟悉文书，更要能去凶案现场，还要调和东西二院可能会有的矛盾或错漏，从中斡旋。另外，中使位置特殊，虽只有五品，但可直接调阅大部分藏书阁中文录，判定哪些案子要给东院再审，哪些案子可以直接给西院收录在册。此外，还可直接上书弹劾贪官污吏，可弹劾的对象，包括我。上一位监院副院丞乃是父皇的老师，今年年初告老还乡，之后这位置便一直空悬，我想，没有比知白更适合的人选。”

林存善微微一笑，道：“雅正实在太过抬爱。”

这官职听起来就十分麻烦，而且还要同许许多多的人打交道，看很多文书，还要仔细观察思量……如此说来，林存善这个人精确然适合，她嘛，只想搞清楚姐姐的事，东院中使倒也是更适合她。

张小鲤也再无意见，试探道：“那，敢问大人，这重看文书之事……”

莫天觉也轻声道：“此事，我亲自翻过卷宗，胡珏上交的卷宗十分模糊。”

从惊鹊门去外地任职的官员，结案后需要做两份卷宗，一份是给当地衙门留存的，一份则是给惊鹊门，给惊鹊门的一般要更为详尽一点，如果有存疑的部分，还需要递给监院，再让监院判断要不要由东院再厘一遍，这样如果有些案子中有重叠的人和事，就可以很清晰地扯上关系，将来要再调出会非常容易。

张小鲤咬牙道：“那不正是心虚的表征？”

莫天觉道：“其实，他去柳县待了一年，带回来的案件卷宗都极尽简略。我说过，他虽身居高位，但志不在此，闲时便在自己的弄梓轩摆弄木头。我记得家父曾督促他重新详写，但那时恰好圣上下旨他为驸马，所以他便以准备亲事拖延，家父也不好再频繁催促，只能由他拖着，再后来……他掉下悬崖死了。”

张小鲤一怔：“这，那可怎么办？”

“不妨事，他在柳县办案，由当地衙门记载的审问、用刑、调查都会另有记录，只是需要时间拼凑出完整的办案过程，会需要一些时间。”莫天觉说，“不过，我想着若直接说是调查董家案，万一真有什么不对，岂非打草惊蛇？所以我以重理卷宗后发现，胡珏留下的太过简略，要重新誊写为由，令西院副院丞邵伟邵大人带人亲自去一趟柳州。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你要等一等。”

张小鲤认真点头：“这么久都等得，眼下都快能看到真相了，又有什么等不得的？莫大人心思缜密，多谢。”

莫天觉看了看天色，道：“天色已暗，你们今日先休息。”

张小鲤点点头。

莫天觉道：“还有一事，后日是腊月三十一，马上立春，圣上晚上要在宫中摆迎春宴，届时你们两个随我一道入宫。”

张小鲤一惊，道：“入宫？”

“嗯，三皇子同我说，是皇上的意思。”莫天觉思索道，“你们去了也好，毕竟你们初来乍到，进惊鹊门的理由又是格外开恩，小鲤还是女子。先在迎春宴上同大家打个照面，让他们晓得皇上赏识你们，将来若打交道，可顺畅许多。此外，你们一人还可以带一个侍从入宫。”

第45章 撑伞

“女子服饰和搽脸之物我不太懂，你便去芳菲阁采买吧，再去知音斋定一套书桌椅和文房四宝，无论如何，她也得习字，可以让林存善教她……”

采文记录着，表情欲言又止。

莫天觉道：“怎么了？但说无妨。”

采文道：“张小鲤……不，张大人之后是要穿戴官服官帽的，何必买这些？”

“可她毕竟是女子，如今所穿衣物本就破烂，休旬日总要穿便服。”莫天觉疑惑道，“你为何不愿买，莫非对她今日那番话仍有不满？她不知情况，也——”

“——不，我是担忧，这般采办下来，您这些年积攒的钱财要用掉十之八九了。”

莫天觉一怔，意外道：“怎会？”

“那两间小院三个月的掠房钱并不便宜。”采文愁眉苦脸道，“您今日给张大人一给又是一锭银子。这些年您两袖清风，从不贪墨。圣上封赏，又总是直接分发给下边的人，有时瞧见可怜人，还会把俸钱分出一些给他们……哦对了，莫府虽然在您的要求下人员极度简略，但除了我，也有五个下人，得发月钱；您再节俭，再不愿添置新衣，但每年为了大宴，也都得购置新的冬装夏装起码一套……难道您以为您有很多积蓄吗？”

“倒不曾这样觉得。”莫天觉思索地说，“只是从前从未短缺，每月还都有结余。一下字竟突然要花光了。”

采文见莫天觉那样，猜他是动摇了，赶紧循循善诱，道：“是啊，这积蓄可是大人您入仕六年以来的全部积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