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181)
晏珀服下丹药,终于觉得一直萦绕在体内的那股无处挥发的空虚感缓解了些许,他坐上步辇,叫人用囚车把二皇子一同押解回宫,甚至都懒得敷衍百官,挥了挥手便示意侍从们起轿回宫。
晏祁自然要一路护送。
但他还牵挂着在场的明瑾,担心后续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众目睽睽之下,晏祁不好和太子交谈,在离开前,他似是不经意地望向某个角落,用口型说了一句话。
太子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待父皇带着宁王一并离开后,他整了整衣袖,先是像模像样地同百官致歉,言辞恳切,表现得颇为得体——要是明瑾没看到他先前那副近乎小人得志的样子,八成就真的相信了。
而等百官们或是忧心忡忡、或是神情凝重地散去后,太子转身面对着剩下的这些学子,态度便显而易见地发生了变化。
“龚院长,”他对着在场唯一一位留下的官员,同时也是云英书院的负责人淡淡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您作为院长,应该懂得如何管教手下这些先生和学子们吧?”
龚万躬身道:“这是自然,殿下放心。”
“放心?孤可放不下心啊,”太子意味深长道,“父皇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虽说和这些学子们无关,但云英书院迎接圣驾,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你作为院长,实在难逃其咎,还有在场的这些人里,说不准还混着几个叛军同党……”
龚万立刻跪下:“身为院长,臣的确有疏忽失职之处,一人做事一人担,望太子殿下明鉴!”
太子再清楚不过整起事件的来由经过,本来也没想着把龚万怎么着,故意这么说,不过是习惯性敲打一下臣子,再展现一番自己的宽容大度罢了。
从这点来看,他的确与晏珀一脉相传。
“龚院长说的哪里话,”太子停顿了片刻,舒展一笑,“孤又岂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不必跪了,快快请起——”
“殿下!”
正当他要上前扶起龚万时,人群中魏金宝突然出声,指着正在边上吃瓜看戏的明瑾大声道:“决赛前,我看到此人起身离场,行迹鬼祟!请殿下彻查!”
太子挑眉:“哦?”
明瑾呼吸一窒,死死地瞪着魏金宝。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姓魏的混蛋,会专门挑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己使绊子——不过魏家本就与太子沆瀣一气,今日之事也是他们自导自演,倒也不奇怪。
他冷笑起来:“少血口喷人,魏金宝,书院上下谁不知道你与我有仇?但我实在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关注我,就连我去趟茅厕,都时刻牵挂在心啊。”
魏金宝被他气得嘴角抽搐,他知道自己说不过明瑾,干脆直接求助于太子:“殿下,此人牙尖嘴利,切勿听他一面之词,依我看,还是先把人关押起来,好好审问才是。”
张牧捏紧拳头,怒而起身:“魏金宝,你想死是不是?”
荀婴忙按住他:“稍安勿躁。”
他首先起身朝太子行了一礼:“殿下明鉴:明瑾身为云英书院学子,好好的,为什么要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刺杀陛下?且中途离场者并非明瑾一人,我等均可以作证,明瑾与叛党并无半点联系!”
随后又转向魏金宝,厉声道:“陛下方才已经将彻查叛党一事全权交由了太子殿下,你身为魏相之子,不想着为殿下分忧,却一心只顾着报私仇,还想指手画脚教殿下做事,魏金宝,就问你该当何罪!”
魏金宝被他唬了一跳,但他咬牙看了看神色莫测的太子,还是决定赌一把。
毕竟魏家也算太子党,以太子的脾气,他应该不会在意一个商户之子的死活——不过前提是,太子不知晓明瑾与宁王有关系。
虽然不知道明瑾这小子是何时攀上的宁王,但就从那日宁王当众将他抱走的动作来看,魏金宝猜测,这两人八成关系匪浅。
他虽然没有大哥那么聪明,但也知道不能放任仇人成长起来的道理。
魏金宝有种预感,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将来再想收拾明瑾就难了!
“殿下,”他一口咬定明瑾有嫌疑,“请您彻查明瑾!”
“殿下!”
“太子殿下,”就连龚万也忍不住开口了,“明瑾这孩子的品性有目共睹,臣也愿意为他担保……”
“院长切莫说这种话了,”魏金宝急切道,为了踩死明瑾,他甚至连龚院长的面子也不愿意给了,“先前明瑾顶撞师长被当众处罚,全书院可都传遍了!”
张牧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把他当场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