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25)
有纪景和放话,她还能强装什么,更不需看谁的脸色,直接走就是。
宴会虽临近后尾,但作为家主的纪景和依旧不能早些脱身,带他回去时,瑜安已经洗漱妥当,正由着宝珠拿药油揉着脚踝的红肿。
他静静瞥了一眼,并未言语。
瑜安稍微清醒了些,但脑子始终发着昏,看着什么都晕晕的,并不舒服。
尤其瞧见纪景和,她便越心烦意乱,对什么事情都没了心思。
二人目光轻轻一碰,又各自避开,她叫宝珠下去,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她清楚,纪景和有话跟她说。
屋内静默。
“那林家小姐怎么惹你了?”他开门见山。
瑜安不惧,无比坦然:“她冒犯我。”
“所以你就叫丫鬟往她的吃食中下药,叫她当众丢人。”纪景和冷声道,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宛若判官无声拷问。
瑜安不应,却仍旧将脸扬起,眼中的委屈被藏得严严实实,叫人只看出倔强和不服。
“说明大爷已经阻止了,不是嘛……”
这不是她第一次下药,上次同样,也是用来教训人的。
她少时经常被年龄大的男孩子欺负,她外公便替她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十几年过去,她仍旧记得药方。
服下半个时辰后,下气频作,一个时辰后,开始腹痛难耐,上吐下泻。比起伤身的毒药,这药更偏于折磨人,用来叫人出丑,用来教训林巧燕刚刚好。
她是不屑于与旁人计较,可林巧燕太过分,再宽容的人,也到底能被磨出几分脾性来。
估摸纪景和的性子,他既然知道,便不会坐视不理。
他只会向着自家人,不会向着她。
纪景和瞧见那只垂在床下的脚,她皮肤白,但凡有丁点红肿都格外显眼,正欲说话,她却先开了口。
“大爷,你打算什么时候纳妾?”
话语落下,只剩下一片静默,几近到了针落闻声的地步。视线一番交缠,最后还是瑜安败下阵来。
纪景和毫不退让,她便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从第一日便提醒过你,做好为妻者的本分,出嫁前的劣习不准带入家中,今日之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以后若是还是这样无事生非,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敢问大爷,我有哪点没尽到本分了?”她追问。
“嫉妒生非便是错。”
他回答迅速,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句话已在他心中憋了许久。
几番言语,心头不快,似有火气从他肺腑间悄无声息钻出来,但又因为他早有的习惯,不等他发觉便被他用理智压了回去,最后只觉喉头发紧。
相敬之人,也可以相离。
越是相处,他便越放下了起初相守一生的念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到底在期颐什么?
瑜安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丈的人,最后一声不吭地折身离开,已然对她无话可说。
紧接着,宝珠踱步进来。
她刚才没敢走远,一直守在门口,果不其然料准了纪景和的行径,不闻不问先是一通训斥。
“姑娘,如何?”
瑜安摇头,只吐出两个字:“心累。”
她不知自己在这门婚事当中到底该何去何从,事事难料,步步难行,难寻一处容身之地。
宝珠不忿:“这事儿姑娘没错,我支持姑娘,就算是告诉老爷,老爷也肯定是向着姑娘的,姑爷眼瞎,整个纪家都是眼瞎的,咱不能听他们的话。”
瑜安只觉着浑身没劲儿,歪着身子栽在床上,脑子里多了徐静书的身影,两相对比之下,她竟头次生出卑微之感。
她活了十九岁,样样比不得人家,之前的她也从未这样觉得,而如今活在纪府这一方天地中,叫她不得不开始思考,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姑娘,小郎君方才给我传来消息,说老爷这一个月要外派。”宝珠道,“咱们不如借着照顾小郎君的名义,回家住几天吧,也好给自己轻快几天。”
跑出这宅院,见不到这里的人,自然心情也会跟着好一些。
可谈何容易,这事情想也不必想,沈秋兰不会同意的。媳妇在娘家久住,传出去并不好听。
“宝珠,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给谁下过药吗?”
“当然。”宝珠兴奋道,“王家小姐呗,她那时候嘲笑姑娘皮肤黑,踩了夫人给小姐做的鞋子也就罢了,还蛮狠摔断了夫人留下的簪子。”
当时宝珠年龄也小,第一次“干坏事”没胆子,趁着小厮不注意往羹汤里下药,手都是抖的。
过去九年时间,瑜安只觉得遥远。那时褚行简也仅仅是侍郎而已。
京城中的官宦子弟大多眼光高,她作为从小在江陵混大的女子,身上难免沾染些市井气息,单是她有江陵口音这件事,就不知被多少人背地嘲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