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144)
徐菀音熬了好几日下来,实在想好好沐浴一番,便随挑水沙弥一路走到后山,见那冒着热气的小小温泉池子,位置隐密,竟须穿过一重树叶洞帘、再转过一道山角方能见到。有温水不断从上方一口汩汩涌出,下方蓄水台虽甚是粗糙简陋,却因温泉流水不绝,只觉清洁异常。
徐菀音一见之下好生激动,对那挑水沙弥连声道谢,又问清楚了一定不会有人过来的时间,心中欢喜,先自回去。
待到这日午斋之后,徐菀音恰听说众僧今日有集体拜忏午课,需至中庭慢步禅修。心想正好趁这空档,赶紧跑后山温泉沐浴去。
便急匆匆地回竹风轩备齐了衣物帕子,打成一方包裹,背上即朝后山奔去。
却说菩提院的湛然阁内,二皇子浑身酸痛地进了门,一脸黑气蒸腾。
今日上昼,太子主持“行香转经”仪式时,他倒好,只手捧《金刚经》沿回廊绕行,却要令自己跟在身后,躬着腰身捧了他衣裾,一圈一圈地随行。
想来那太子是要出了先前那口气。藏经阁小礼堂内,他被自己撞破那事以后,始终没找着机会发作。倒是在这转经仪式里想出这么个损招儿来。
那“行香转经”本该绕行三匝即可,可太子竟领了一干人等,沿着回廊滴溜溜绕了十来圈。太子又故作姿态,一步一步行得极为缓慢。
整个转经队伍里,恐怕就数二皇子最是辛苦了,唯有他需全程躬身随行,足足个把时辰下来,他的腰都快折断了,两个大腿也是狠命在撑,酸痛得一旦放松下来,便似再也动弹不得了。
好不容易熬完了转经仪式,又要随西域高僧玄玑法师至山门处,对前来瞻仰的民众布施蜜渍人参果。那太子与法师站于高处,肃立俯视即可,二皇子却要亲自取了果子,带头去做那布施之事……
总而言之,整个上昼,二皇子殿下便如个苦力一般,被太子殿下折腾得毫无脾气。心中的腹诽之言几乎都要冲破了嘴皮,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骂将出来。
此刻终于用完了午斋,回到自己禅院,恨不得一头栽倒于榻上,蒙头便睡过去,今日里无论如何也不起身了。
刚在榻上躺了一息,便听脚步声沙沙而来,却是他那心腹太监王德运一路小碎步地飘进来,在他榻前跪下请安,“奴婢给殿下请安了”,又压低了声音,“殿下,奴才方才见徐公子行色匆忙地回她住处去,出来时身上背了个包袱,又急匆匆地往后山去了……”
二皇子一听此言,竟顾不得身上疲惫酸痛,一腾身便坐立起来,问道:“徐公子……去了后山何处?”
“奴才跟到一个甚为隐蔽之所,听那里头有些水声,奴才疑心徐公子许是去了那处……沐浴的。”
“沐浴!你可确定?”二皇子已然蹦跶着离了床榻,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奴才几可确定,只不便再扒开那隐蔽树叶细看,又怕来不及回来禀告殿下,便急急赶回来了。”
只见二皇子已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套他那外靴。王德运赶忙上前去伺候他穿好外靴,又拿了件大氅,还没来得及晃神,便一路出了门。
二人沿着后山小径,高高低低、曲曲折折地走了好一会儿,渐渐听到了滴滴沥沥的水声,二皇子兴奋起来,原本酸痛的腰腿似也无甚感觉了。
只见王德运停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处被重重枝叶掩蔽之所,悄声道:“殿下,徐公子便是从那里钻了进去的……”
二皇子对王德运赞许地点点头,做了个令他留在此处的手势,便自己往那边走了过去。
撩起那蓬堪称完美的枝叶帘,钻入进去后,越是往里走,越是觉着暖意融融,那淅沥沥的水声也愈发响了些,偶有撩动起水的哗啦声,心中霎时间冒出那嫩芽般俏生生的小郎君出浴的新鲜模样,竟是激动得身上一阵颤抖。
脚下也更加谨慎了些,轻手轻脚地慢慢掩过去,生怕出了异响,惊了那人。
又走了几步,转过一角山壁。被眼前那人那景撞入眼帘的那一瞬,二皇子双脚便如钉在了地上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只见一名玉雪纤丽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她青丝如瀑,散落入水,盈盈香肩从发间若隐若现……
她的纤纤玉手时而撩动起雾气缭绕的泉水,时而又将那水掬捧起来,拂至面上……
水波荡漾处,她袅娜的腰背便一忽一忽地映入他眼中,如琼堆玉砌……
这分明是个女子,即便是只看到她身背,已见楚腰弱骨、玉软花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