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菀(72)
徐菀音听太子倒是问了起来,便道:“那日不是永嘉公主请的么……”
太子笑道:“确是孤那公主姑姑做东,她乐得替孤做个旗幌子,要她亲自来却是不必……”
徐菀音微微摇头,道:“永嘉公主不是请我们去的云享楼么?”
太子奇道:“怎的是云享楼呢?”
徐菀音:“那日下学后,郭公子带我去的云享楼。后来他说要去迎殿下……”
太子越发奇怪,声音也大了些:“郭仲能么?他能上哪里迎孤去?……”
太子看向宇文贽:“宇文兄知道的,那日孤……有事去了别处……”
宇文贽却看向徐菀音,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
他实在太想知道,这徐公子对当日那番情形,究竟会是何样的记忆。
他却又丝毫不敢去试探她。那情心丹与幻心丹解药两相作用下,到底将他在她心里的印象,幻化成为了什么?他不敢知道,更不敢去刺激到她……
然而此刻太子的话,却恰问到了他不敢触碰那件事的边缘。
太子:“徐公子,孤实在抱歉,那日确是没法回转来……可那云享楼又是怎么一回事?”
徐菀音却皱起了眉头,越皱越深,头也渐渐隐痛起来。
她也想知道,那云享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宇文贽看出她脸上透出的惧意,他不敢令她再想。忙站过来打了岔,招呼武课教习们过来开课。
宇文贽心里好似放下了积压的沉重块垒,同时却又止不住的失落。
看那小徐郎君说起云享楼的模样,丝毫没有要朝自己看过来的意思,仿佛自己与她那日在云享楼发生的那一切,在她脑中,已消失殆尽,或者,根本就未曾留下过什么……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宇文贽在心里暗道。
他实在怕啊。
那日,他喂她服下那幻心丹解药时,是那般的无奈和绝望,因为她很可能在解了药性后,将自己视作怨恨入骨的寇雠……
因此他交待给柳妈妈与若兮,令他们莫要对徐公子提起自己。
如今看来,那两名忠仆果真并未提起自己。
而徐公子脑海里,则似乎根本就不曾有过自己。
宇文贽有些迷茫,他应该因此而高兴?还是空幻……与悲伤?
第37章 宇文神将
太子却是沉郁了下去。
他未曾料想到, 自己竟会从徐晚庭这里听到“云享楼”几个字。
他从禁足的宜春宫北苑回到东宫时 ,很快便从自己的战情机构——东宫卫率府得到消息,称詹事府吴哲几日前带人扑去了云享楼, 虽一无所获, 难说不是针对太子。
近日以来, 太子李琼俊因私德不修、渎职怠政等问题频遭攻讦。又是有御史中丞在早朝上当廷弹劾自己, 因狩猎而耽误了祭天仪式的筹备;又是良马失踪案, 竟让父皇不得不派出宇文贽出京探查,以堵悠悠众口;更有本该直达东宫的军报,竟被人篡改了日期, 生生扣上个“贻误军机”的罪名。
太子知道, 自己这个位置实在如履薄冰。
新朝不稳, 父皇虽用铁血手段整治了朝堂,但实在还谈不上朝纲清明、政局顺稳。
坐在太子的位子上, 堪称玩味又烧脑。自己时而桀骜、时而纨绔、甚至不去搭理那起子“太子好男色”的传风者,几乎称得上伏低做小,要先造出个“太子无足道”的人设来,只愿隐身于朝堂。
无论从哪头看,现下自己这个太子都无需太争气、更无需太能干。
父皇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前几日还在麟德殿前挽弓射落了双雁,箭术比羽林卫的小伙子还要精湛。治国理政这等子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太子操心——没见连中书省递来的折子, 父皇都要亲自批到三更天么?
而自己母后,又太过于聪慧能干。朝中那些老臣, 表面恭敬,背地里哪个不提防着“女主干政”?
此刻,自己当的这个太子, 实在不应出挑,甚而该当惫懒、羸弱些,再出些容易被人抓住、却又捏不死的过错才是。
然而,那个“度”却实在不好把握;中间的纠缠、折磨,也实在令人不大好受。
太子暗暗叹口气,见宇文贽与那徐晚庭已走到武课教习中间,心道云享楼这件事,自己或该过问过问了。
不然,暗处那些人,还真当自己是个毫无手段的无能纨绔呢!
眼神又盯在那徐晚庭身上,见他衣袂飘飘,在初起的晨光中卓然生姿,宛有仙晕笼罩在身周,越看越是觉得爱之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