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回首(83)
看他好像没在生气,薛冲不禁替珍珠辩解:“原来珍珠叫摆歌笑。他一直嘻嘻哈哈的,比我还糙,他竟然是个公子哥,你把他赶回家,他肯定会不高兴和我告状的。他说得很严重,好像天塌了,我又帮不上他什么忙,这几天一直想着,心里担心,才问你的……”
辩解到最后,又是替自己辩解,她越辨越心虚,也不知她心虚什么,既然不知道,那就没什么可心虚的,于是薛冲又放大了声音:“你不会和他为难的吧?你说你没对他做什么,你以后会做些什么吗?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和你碰上,肯定是他死得比较难看,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步琴漪走近,弓着背,脸逼到她的脸上,注视着她,已不见一点怒色,但光是被他看着,她就受不了。好厉害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薛冲只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见第二次时,又是这样近的距离。
步琴漪开口问:“这几天想了很多次摆歌笑?很担心我会害他?”
薛冲抿着嘴唇,不知为何,她又有点想哭,步琴漪不能这么看着她,她受不了这个。
“冲姑娘,念旧情,是好事啊。”
步琴漪垂下眼睛,轻笑道:“不过我不保证以后。他向公仪心公仪爱打听我的消息,我和公仪兄弟恩仇未解,所以你要是不希望摆公子得罪我,就劝他一句,不要再做类似的事,以免带累你啊。”
最后一句他说得虚无缥缈,薛冲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看来日后要是真起了冲突,步琴漪是绝对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珍珠的。
他拿起洞窟前的伞,朝她伸出手:“走吧。”
伞下的真容一瞬而过,再抬起伞面,已是暮雨的脸。薛冲闹了一夜,筋疲力尽,很是乖巧地抱着小狗崽跟着他往前走,就算他要把她带到断崖下,她也会毫不怀疑地跟着走。
薛冲渐渐看到陌生的建筑,这楼简直像高山上飞来的,慢慢走上去,回首能看到天都剑峰之前她所有去过的楼阁。
她踏上木板,有尖刀飞到足尖处,她猛地缩住脚,抱着狗往步琴漪身后躲,步琴漪吹起一段口哨,哨音悠扬,曲调奇异,飞尖刀的人打了个哈欠,又没声音了。
“是我师兄。这里是掌门所居住的地方,无人看管,你可以自寻地方休息,明日铁胆来找你。”
步琴漪替她推开了随便一间门,屋子里有些灰尘,但还能睡人,薛冲没再轻举妄动,乖乖上床,临别前很小心翼翼地说:“我会忍耐的,不会给你再添麻烦了……”
步琴漪离别的背影一怔,便回头道:“你不是麻烦。”
他转身又道,“别这样说。说了不会让别人对你更好,起码我不会。”
薛冲眼睛睁得溜圆,困惑不解又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她抱着睡觉的小狗困得不行,但还坚持陪着她。
这个样子,难道这会又是更在意他了?薛冲此人风一阵雨一阵,出乎人意料。譬如今夜她问摆歌笑,真叫他万分意外。
步琴漪轻声道:“我等你睡了再去见师兄,睡吧。”
薛冲眼皮一合,想偷摸睁眼目送他背影走,可他在她房前规矩坐下,脚边放着他的伞和扇子,手中多了个竹筒,专心地转着竹筒,仿佛里面什么玄机。
被抱上山的小狗呜咽一声。薛冲扛不住铺天盖地的睡意,眼睛一闭,立马睡着了。
第35章 新仇旧恨
薛冲第二日起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房间里有瓷勺碰瓷碗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便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她床头,执着地刮一碗玉米糊糊的碗底。 男子看她醒了,很惊奇地呦了一声:“不多睡会吗?眼睛疼吗?” 薛冲懵懵地看他:“不疼了。” “那琴漪给你的药很有用啊,也是,琴漪最会照顾瞎子了。”男子把旁边另一碗玉米糊糊递给她,“随便对付一口吧。对了,我是薛若水。” “一会把碗洗了啊。”男子施施然离去,薛冲端起玉米糊糊,试着舔了口碗,甜的。她看向床上的小狗,很乖,没乱拉乱尿,昨夜它也累坏了,正呼呼大睡。 她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挖着粘稠的糊糊吃,眼看薛若水进了雪地,很熟练地把门前种的菜扒拉到背篓里,昨夜夜太黑,她竟没看见门口还有菜地。 薛若水是掌门的伴侣,想来这里就是掌门的住所,所谓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但两位都过得像她在村子里似的,种了许多萝卜白菜,早饭更朴素,一碗热玉米糊就打发了。 她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又拿毛巾擦了擦脸,便一头将脸拱向床上的小狗,步琴漪显然是又不告而别了。 她的肠胃被玉米糊浸泡暖和了,脑子转了起来。昨夜步琴漪的警告句句入耳,他明确敲打了,此后便绝不能冲动。 薛冲又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胃是热的,心是冷的,她一厢情愿地依赖着步琴漪,把自己当个人物,还问他珍珠的事,果然惹了他不高兴,山路千回百转,狐狸的脸色千变万化,但再傻她也懂得看什么时候要下雪,什么时候狐狸会哈气凶人。 说来说去,她该收心,强求反而伤了这么久的情谊和她的脸面。她本就受他恩惠许多,若是死缠烂打,那便无可救药了。 薛冲点点头,相当赞同自己,她对步琴漪的态度恭恭敬敬起来,只当是恩公了。 走远了的薛若水回来时,背了一大背篓的萝卜,手里撑了把伞,正是昨天步琴漪救她性命的那一把。白日里这伞就不是金光灿灿的,而是黯淡的铜金。 薛若水放下背篓,就关上了门,伞被他搁在门边,他忽转头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姓薛的?” 薛冲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