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老古董(104)
七月末的星期五,叔仰阔第二次在工作日里请假。
俩小的以为他是出差,当天去回,就中午不陪他们吃饭,也就没多想。
谁知这晚带回来两样东西,都是跟时载有关的,时载接过来后还有些懵,仰云先惊道:
“大哥,你、你照着户口本……灭了他们?!还掘了墓?!”
户口本上只剩时载一个。
蠢鸟叫了。
小狗崽傻了。
叔仰阔无语,点点户口本第一页上的“户主”两个字,时载认得,吞了吞口水:
“他、他们呢?”
“……哪凉快哪待着。”
“!!”
鉴于某些形象是自己给自己抹黑的,也不知道俩小的天天凑一起嘀咕些什么,自己的形象竟未能洗白一点,也有可能,眼下的小狗崽高兴到不可置信,傻了,叔仰阔讲了来龙去脉。
独立户口迁出。
他们在圳安看了一个房,时载很满意,嫌贵,叔仰阔上周请假先跑了趟圳安定房,又去时载老家办落户、迁户口,今天办好了。从此以后,时载是时载,是自己,那些人再不与他瓜葛。
时载抓了下眼睛,被抱住的瞬间,他仰起脸,让叔仰阔看自己没哭:
“哥,我还以为真在墓地……夏天的时候墓地是真的凉快,嘿嘿。”
“……宝贝怎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哥不要疯了哈哈哈哈,不说他们了,我时载今天新生啦!!”
“恭喜宝贝。”
说着,叔仰阔将人高高举起来,在窗外的皎月明星里,带着小狗崽一遍遍“飞”,过往的细节不能细想,他一步步走出泥泞,一点点迈出桎梏,才有了今天。
往后,他的宝贝必定愈发灿灿。
往后,他的宝贝只有哥和弟弟。
终于是新的开始,终于是一家三口。
时载从高处俯向一双温柔深沉的眼,突然想到:
“哥,那咱们三个能不能一个户口本啊?”
“……可以,但只能是兄弟关系。”
这样啊,时载“啊”了声,眨巴眨巴眼睛:
“那多刺激啊!!”
“……”
“哈哈哈哈哥我错了,再也不听乱七八糟的小说啦。”
又让小狗崽飞了一次,叔仰阔将其置于自己单手臂弯,刮了刮他的鼻子:
“继兄弟,等去了圳安,哥和仰云销户,重新落你户下。”
“哇哇哇真的吗?!那我是一家之主!”
“宝贝一直都是。”
一家三口上了车,出去吃,不仅仅是庆祝时载,更是贺喜他们三个人。
彼此不再惧怕过往的痛苦,每一次重遇过往的痛苦,就能用强大的爱击碎痛苦,并获得百倍的幸福和开心,没有这一遭,就没想到这样去让小狗崽彻底脱离,也让他们拥有更新的开始。
叔仰阔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一眼,亦是随之提了唇角,他的小狗崽太过坚强乐观。
没片刻,俩小的又扒着座椅,眼巴巴地看着他,非要他讲清楚是怎么“掘墓”的。叔仰阔扫了眼他宝贝手里的瓷片,千百道扎满针尖的车轮再一次重重碾轧心脏,疼到自觉手段尚轻。
但转瞬,又在宝贝扬起的笑脸里渐渐放下偏执。剩下的,他来弥补,往后,他更爱。
小时载刚出生时,漂亮非常,是家里第十个孩子,夫妻俩本不打算再生,一则代表着十全十美,二则小时载呱呱坠地时,破烂的房顶上竟掉下一块绘着条小龙的碎瓷片,不仅夫妻俩,整个村子都高兴坏了,凑了十桌大席做百日宴,觉得时家的老十能给村子带来好运,都喜欢得不行。
那时候还没起名,整天“崽崽”得叫,是因为怎么起都觉得不够符合小时载的“龙”运。
欢喜还没多久,百日宴一周内,竟陆续去了五个老人,其中一个再差二十天都要百岁了,年纪最小的也是七十五岁,村子原先被远近的都说要成“长寿村”,这一来,奔走悲骂。
原先的“龙”运成了恶祸。
村里人要夫妻俩将小时载埋了。夫妻俩竟真的有些被说动了。幸好后来镇上来了个大夫,将最近的重流感走村访户地宣传,让大家不要惊慌,人们才知道不是小时载的出生带走了他们。
但,还是将其视为恶祸——怎么这孩子一出生就带来这样严重的重流感呢?
免去一死,免不了苦。
小时载脖子上戴的本是寓意美好的瓷片被人们扯下来,被有将百岁老人的那家埋在墓里,名之以“陪葬”。夫妻俩一句话都没敢多说,此后只当没这个孩子,连名字也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