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怅(201)

作者:末初

“早知如此磨人心,当初如不莫相识,人世间本没什么欢喜,唯爱一回,却如此坎坷,我倒情愿不为之,有些事不是想放就能放下,想避开就便能避开。”

冷风习习,星月如心境一般躲入了云层杳无踪迹。

世人都有各自的苦,哪怕他再高高在上,想要的不过是凡子俗子那点平常事,对别人唾手可得,对他却难如登天。

摸着黑,渐渐看到了无数火把,晏南修脸面一换,露出了那不苟言笑的面庞,轻轻的看了玄青子一眼。

玄青子递去无可奈何的目光。

云裳在浦草医坊喝了一天的酒,醒来时,窗棂上印着烛火点点。

浦笛站在窗边眉眼略微皱着,大半张脸埋在柔和的火光里,哪怕眉目不舒也挡不住那与世无争的清平模样。

实在喝得太多,云裳记不起是如何喝醉,也记不得如何入了床榻。

醉酒容易头疼,这回倒没有,她揉了下眉眼支起下巴,静静的盯着浦笛看。

她很感激在李家这三年浦笛的帮助,如若没有他说不上举不艰难,夹板气定是少不了,都被他不着痕迹的填补了。

如要说谢谢也是开不了口,几年帮扶哪是几句谢谢抵得了,只愿他年年月月朝朝无事烦心。

浦笛回过头,伸出五指在云裳眼前一晃,“在想什么呢?”

云裳抽动眼角起了身,“在想,是我耽误了浦大哥,心中深感愧疚。”

浦笛倒是笑得坦荡,“从前是不知你心意,如今知道了也就无悔了,还好,还好……没酿成大错。”

听浦笛这么说,云裳知道醉后定是说了什么不可说的话,有些不知所措的问:“浦大哥,我...说了什么胡话吗?你别放在心上。”

浦笛依在灯下,笑容有些发苦,“没有胡话,把我当成大哥,自然都可说。”

“没乱说就好,”

云裳起身弯腰穿着鞋子。

“你爱他吧!”

云裳听他这么问,弯曲着背愣在那里良久,抬起头反问:“如何爱?”

宁王府亲卫队疾驰入了城门,马车里躺着的正是莫凡,太医简单的清理过后,宁王也无心打猎跟着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宁王和瑞德帝说了什么,只知两人心情都不算好,宁王黑着脸出了帐门,瑞德帝摔了几个碗碟。

入城后,玄青子跟着宁王离开了亲兵朝西而去,这是去浦草医坊的路。

他猜到了晏南修想去干什么,连忙说:“你发什么疯,大半夜去打扰他们。”

晏南修听到此话脸色更暗了些,“莫凡伤了,叫他入府医治罢了。云裳马上就要入我府中,如要真敢在那里过夜,我就拆了那浦草医坊。”

玄青子心想,太医院的那群太医又不是死的,还需要浦大夫?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就讥笑道:“杀人放火,抢人媳妇,砸人饭碗,无恶不作。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缺了大德,难怪看你不顺眼的那么多,寻仇的自然也不少,你被人暗算属实不冤。”

晏南修根本不在意,露出难得的纯良笑脸,“玄大哥别忘了,当初我躲到遥吾山上,也有人前赴后继的去送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只怪我太值钱。”

这摆明了在笑话他,你这命十两银子人家嫌脏了手,百两银子又没人出,归根结底便是轻贱。

玄青子淡淡笑道:“生不满百年,终将归尘土,我等凡人为乐当及时,落得个痛快!”

晏南修意有所指的道:“人人都是当局者迷,纵然你再是武功盖世,我身居高位,也阻挡不了心之所向。你要真这般潇洒,也不会答应入我府门做门客了,我不劝你,你也不必胡乱揣测。”

玄青子又尴尬的笑,“乔师叔的好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死在了皆为利来。我嘛自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呼鹏引伴三百杯足矣~驾~”

越往西去,路边烛灯渐渐稀疏。空旷的官马道上野猫野狗,在为一点残羹剩食打得头破血流。

在西街的路口,玄青子等到了晏南修的马。

他提醒似的说:“浦大夫可是有名的仁医,若要真有什么,你也要掂量着来。”

晏南修被他这么一提点烦不胜烦,心中本就没底,玄青子却像着了魔似的直往痛处上点,瞪了他一眼,“废什么话,他若真要三番五次的不知深浅挑畔,我也不怕送他一副好棺....”

两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转角处,云裳和浦笛的身上。

玄青子看此情景凉凉笑道:“好一出我方未唱罢,敌方已登场,你说送什么来的,一副好关公~啊哈哈,妙,实在是妙啊,赶着拜把子。”

晏南修没说话,浅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浦笛。

云裳和浦笛听到马蹄声,早就立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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