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怅(95)
“胡说,我更喜欢了解各种植草的作用。”
草药都入了柜,云裳把烧开的水倒入壶中,帮他沏好茶,端了到浦笛面前。
活脱脱一副手脚麻利的小奴婢样儿,看得浦笛忍不住又打趣道:“你这么勤快,小五可以辞了去。”
小五一脚刚跨进门坎,只听到后面半句,他急忙把嘴里的糖油粑粑咽了进去,垂着脑袋说:“少爷,我少吃点,还不行吗?”
云裳看着乖乖巧巧的小脑袋低在那,忍不住又笑道:“浦大夫说,你若再一惊一乍就会被辞了去。”
小五又老老实实地把背在手后面的半个糖油粑粑,抽了回来,嘴里念叨,“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屋子里的苦茶的清香和馥郁的檀香,很快交合在一起,起到了一种特殊的安神定心的作用。
从云裳常来医坊帮忙,檀香就没断过,跑堂的说闻不出药味的医坊,京都只此一家。
云裳看着杯中的茶叶一片一片浮了上来,吸了一口手中的茶香味,有些不安地问:“浦大夫对用毒知道多少。”
浦笛正出神,收回淡淡的思绪,不解的嗯了一声:“你对毒有兴趣?”
“我就是随便问问,前几日听干娘说,隔壁家的阿牛媳妇吃过药后,又吃了些果子,就直接昏厥过去了,听说是中毒了,觉得很不可思议。”
云裳话都到了嘴边,眼下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拐了个弯。
浦笛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了底,想了想答:“有些药物吃下去,确实不能与某些食物同吃,但是效果不会那么明显,主要是造成一些积食腹泄之状,阿牛媳妇可能是身子是太虚所至。”
云裳大失所望,悻悻地握着茶杯。
穿堂风呼的一下,把浦笛手上的书吹了起来。
“你在看什么。”
浦笛把书往她面前送了一些道:“长者赠送的,里面很多记载很有意思,可以当个怪谈看。”
云裳轻轻笑了一下,“还以为浦大夫只对医书感兴趣呢。”
“这就是医书。”
“医书怎会是怪谈。”
“比如这一段。”浦笛指着上面的一页道,“绿奉仙,大象食之二日后无力,数日后四肢通体发绿,是不是很有意思,这种慢性药居然用在大象身上。也不知有何用意,还有……”
云裳听见数日后四肢发绿,心紧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可以用在人身上吗?”
浦笛有些不明,想了一下说:“应该是可以的,把药量改一下大概可行。”
云裳最开始接近他就是想打听‘暗藏’。
她也不急,浅浅的见过几回都若有若无的递着好感。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发现这要查‘暗藏’简直天方夜谭。
浦大夫懂的都是一些治病救人的法子,对毒药几乎不感兴趣,就想着自己学。
才发现学医不是几年能成的,反正自己还有一生的时间。
当自己只在意一件事,人生才真的开始,想着万一有一天,她了找到‘暗藏’这种毒药的出处,弄清楚云家被灭的真相。
也算不枉此生了。
浦笛发现她脸色难看得紧,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这本书能否借我一看。”
浦笛把医书递给她。
云裳握紧医书悠悠道:“人是不是不应该有追根究底的想法。”
这时的云裳很怪,脸上虽挂着笑,眼底都是冷气。
浦笛有些错愕,“为何这样说。”
云裳警觉了一下,随即脸色恢复如常,娇俏对他笑道:“感叹一下而已,这本医书我收下了,有不懂的能问你吧。”
“当然了,知无不言。”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从认识她到现在,她都不像是会有什么乖张想法的人。转念一想,就算有又何妨,行医这么久,见惯了人间百态。
她的百态自己也很想看。
云裳翻起了医书,浑然没注意到浦笛的打量。
他很想更了解她一点,每次细瞧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其实破绽很多。
她会对着垂死的病人家属说,哭没有用,高兴送走才能彼此安心。
见到被砍杀到肚子破掉,肠子外露的人,或是伤口化脓长蛆的人,在她脸上都不会起任何涟漪。
除了第一次见她,她含着眼泪对着李大娘坦露过情绪,之后都异常冷静。
他行医多年都会有情绪的代入,她统统没有,只有麻木和冷眼旁观。
一叶干枯的花瓣在她青丝上粘了很久了,浦笛蠕动着手指很想把拔下来,最终还是忍住了,用手敲了下桌面响了桌面,指了一下她的发间。
云裳忽略掉他迷惑的眼神,搙了一下头发,拿着那本书问:“我可否拿回家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