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64)
“那你老丈人伸手找你拿钱, 你能 不给?”
……
眼见已经达到自己想要 的效果, 说书先生站起身来止住众人话头:“这可不兴胡乱猜,若是让那等贵人知 道,我 们小 老百姓可少不了一顿板子吃呦。”
然而众人听 他如此说,气势反而更盛:“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敲门, 若他兵部尚书当真清白, 又怎会将我 等的闲话当真?若他真做了亏心事 , 那我 等便 是察举有功! ”
“兄台所言在理!苍蝇不叮无 缝的蛋, 他若不是人品有亏,又哪里会传出谣言?再说了,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他女婿是个这样的人,老丈人能 有多好?”
“哎!”说书先生一脸惶恐, “这话也就听 听 罢了, 为了我 等身家性命万万不可往外传了去!小 老儿我 还想多享几年福呢。”说着,他朝众人作了个揖,迈着小 步急匆匆往后院去了, 任由堂中众人讨论的沸反盈天。
二楼雅间, 屏风后一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正把玩着笼中鹦哥, 他手中一金边玉碟中盛了些许鸟食,随意向笼中一抛,那鹦哥便 张嘴接住, 一边咀嚼还一边奉承:“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有敲门声响起,守在一旁的侍从得了主人吩咐便 打 开了门,而门外正是刚刚急匆匆消失了的说书先生。
只是他此刻与刚刚却大有不同,不只是少了那灰白的一缕山羊须,连面 容都白净细嫩了许多,倒像是一个儒雅的秀才老爷了。
他进门后便 垂首立在屏风前,不敢张望。
直至从那影影绰绰倒映在屏风的身形传来一声轻笑:“先生刚刚还妙语连珠,现下怎么反而拘谨了?”
说书先生拱了拱手:“不过 一糊口的生计罢了,公子可切莫再折煞鄙人。”
“先生既把这行当生计,不会流连忘返吧?”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在下既已答应了公子,有生之年便 不会再进京。”
屏风后的人满意地点点头:“桌上乃是剩下的五百两银票,你今日家去后收拾一番,明日一早便 有人护送你离京。”
说书先生清点了桌上匣子里的银票后,声音中略带了几分激动:“多谢公子!”
那不露面 的公子微微叹了口气:“倒不是我 容不下你,只是你既损了严纵的名 声,以他那性子,必不会让你好过 。你可明白?”
“是,公子一片好意在下心里清楚。”
“既如此,你便 去吧。”
待听 到关门之声,屏风后公子连鸟笼也不拎立马跑到屋内藤椅上坐下,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一个过 来给他剥桔子,另一个则是殷勤地捶肩捏腿。
“少爷,您这几日又是排戏又是写书的可真是辛苦了,要 是让老太君知 道了,指不定得有多心疼呢。”
那少爷,也就是大理寺少卿陆无 妄摆了摆手:“还是别让祖母知 道了,省得她老人家想起华荣皇贵妃来伤心。”
另一侍卫奉承:“怪不得老太君最疼少爷您呢,您真是顶顶的孝顺。”
倚在藤椅上丝毫没 有坐像的公子斜他一眼:“嘴这么甜,这个月的俸禄又花完了?”
那侍卫闻言一脸苦相:“您老是带我 们去玩,我 那点月银哪里兜得住?只是,小 的并非想要 银子,实在是有一事 不明,想要 少爷您给讲讲。”
“哦?”陆无 妄挑了挑眉,与另一个侍卫打 趣道:“十八如今也开始动脑子了。”
十八挠了挠头,面 上有些赧然:“小 的之前听 少爷说,这是有人要 借刀杀人。但是眼见少爷这几日不辞辛苦忙上忙下,小 的实在不明白,咱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吗?”
陆无 妄接过 十六递过 来的连橘络都剔掉的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含糊道:“他只是借刀一用又不是黄雀在后,我 定北侯府总不至于 连当把刀的气量都没 有。”
“况且人家都把机会都送到眼前了,这都不抓住岂不是显得我侯府很窝囊?”
十八仍有不解:“那、那个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
陆无 妄专心致志对付起手中橘子,直接道:“不知 道。”
“啊?”
“少爷我 就是一个纨绔,管那么多做甚?”他拍拍手站起身,“咱呀,安心看戏就行了,就算天塌了还有爹和兄长顶着呢。”
与外面 的喧嚣不同,这几日沈府的气氛十分平静,甚至可以称之为死寂。究其 缘由,自然归因于 沈归棠那肉眼可见的糟糕心情。
而不知 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横波总感觉沈归棠针对的单单是自己。
琼林宴后,状元温玠被宣任天子侍讲,官至从四品,可见皇帝对其 喜爱之深。
这一届的榜眼已年过 不惑,被安置在翰林院做一修撰,倒也算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