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小食记(202)
赵悬在一旁絮絮叨叨,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对面的路安就像个木头一样看着她,赵悬对空气说了半天,抬头,看向路安,然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路安?路安!”
紧接着她眼前一黑,路安突然弹跳到她面前,蹲下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进她怀里,像一只委屈的小狗。
赵悬震惊片刻,然后搂住他毛茸茸的头,路安的个子很高,即便赵悬现在坐着,他蹲着,头也可以抵在赵悬的下巴上。
赵悬突然就浅浅地笑了出来。
她很温柔地抱着路安,安慰道:“没关系啦,没关系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又不是没有腿,危险来了我就跑啊,大不了这个家不要了,我躲进狩猎小屋里等你回来……”
路安逐渐平复了情绪,他抬起头来,赵悬注视着他好看的眼睛,俯身亲了亲他。
路安知道赵悬的生存能力很强,当年在营地时,自己被打得下不来床,可不都是赵悬自个儿出去挖草药来养活了他,没道理在这末世又摸爬滚打几年,赵悬还一个人生活不了。但很奇怪,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他们不会想很多,每天唯一的念头就是填饱肚子,找一处能躲雨的地方过夜,现在他们能吃饱了,能睡在温暖的屋子里时,他就开始惧怕了,他非常恐惧失去赵悬,他已经学不会一个人生活了,赵悬就是他的小太阳,没有了她,自己马上也会枯萎死掉。
他甚至想过不去海边盐场换取物资了,他和赵悬在这座村子里已经可以吃饱穿暖了,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是问题,可万一要是生病了呢?他们没有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赵悬病死,手头连一颗抗生素都没有时,他肯定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去海边盐场换几颗药回来?
路安现在有严重的分离焦虑症。
赵悬也有,但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表现出来,老刀和路安去海边盐场时,她自己一个人过的日子可算是又苦又累,她还担心路安去人多的集市里染上疫病后死掉,或者途中就遇到危险身亡了——他俩各有各的担心,正因为这样,她在内心不安的路安面前,更要保持冷静。
在一个崩溃时,另一个绝对要站出来支撑住——这是他们相处多年来的默契。
熏麂子肉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在熏肉的时候,两家人都在为去往海边盐场的行程做着准备。
随着深秋时节的临近,荒田沼泽间的鹭鸟愈加多了起来,这是来此过冬的候鸟,叫声悠远深邃,一只只雪白色的停驻在田间水泽旁,啄着小鱼和小虾吃,它们的胆子挺大,赵悬都靠得很近了它们才慢悠悠地飞走。
赵悬老喜欢跟着它们走,有它们的荒田里,田螺总是格外的肥大。
春夏时,路安常会捞一些小河虾小河鱼回来吃,附近没有临近的大水泊,想吃大鱼得到水库去钓,但一来一回麻烦,所以他们吃得多的还是小鱼小虾和一些小河螺。
小鱼小虾做不了什么大菜,一般是煎成脆香的,在早上配着白粥吃。秋天以后进入枯水期,溪水变少,小鱼小虾就更少了,但这时荒田里的田螺就肥了,赵悬跟在这些嘴刁的白鹭后头,让它们带着自己找有大田螺的水田,找到后再卸磨杀驴,挥着小竹枝赶走白鹭,自己独占这一片。
有时候她会碰上一起来摸螺蛳的姚远父子两,混得熟了,姚远也会开玩笑:他说白鹭可记仇了,赵悬这种行为会让白鹭跟到她家,并在她家的屋顶上拉屎。
“远哥,你说的那是乌鸦吧!”赵悬毫不在意。
荒田里的螺蛳因为无人捕捞,个个都是乒乓球的大小,赵悬倒是来者不拒,小的她捡起来去喂鸡,大的留着自己吃。
捡回来的田螺先泡盆里去去泥沙,晚上就可以吃了,用砂锅煲成香辣口味的,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这个菜,吃得腻了,赵悬就将田螺做成田螺酿肉。
酿肉,一般指往各种食材里头塞肉,酿豆腐,就是豆腐塞肉,酿苦瓜,也就是苦瓜塞肉。田螺酿肉比较麻烦,需要先将田螺煮熟,挑出里头的螺肉,留肉去屁股,将螺肉与猪肉一起切丁,拌上作料后再塞回螺壳里,最后还是用砂锅煲成香辣口味。
过程费时费力,但味道很好。有时赵悬还能自主创新,留下大田螺的壳和螺肉,将小些的田螺螺肉与猪肉调成内馅,塞入大田螺的壳里,最后重新将大螺肉放回原本的位置——这样大田螺原本吃不了部位换成了可以吃的酿肉,但因为前头的螺肉还在,外表看起来又像是一锅普通的田螺煲。
路安觉得赵悬做的这道菜有些许诡异,但马上又给自己疯狂洗脑:这哪里是诡异,明明是聪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