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帝王心+番外(25)
苏墨忽然极轻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上前半步,几乎与卫铮并肩而立,望着同样的夜色,声音轻得如同梦呓:“这宫墙之内,人人皆如履薄冰。能如卫大人这般,始终坚守本心,赤诚如一者,实属难得。”
这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卫铮心防的一丝缝隙。
他猛地转过头,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毫无遮挡地对上苏墨的眼睛。
那双眼眸在朦胧的灯光下,清澈而温暖,盛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种更深沉的情绪。
卫铮的心跳骤然失序,冷硬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溃不成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墨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无措,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理解,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惜。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轻声道:“夜还长,我熬了些驱寒的汤药,放在值房的小炉上温着。卫大人若得空,可去取用。”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卫铮微微颔首,提着那盏小灯,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回廊的黑暗中。
青灰色的衣角在灯影下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独留卫铮一人僵立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夜风吹拂,带来远处隐约的更漏声,以及……鼻尖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清香。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栏杆上那个小小的白瓷瓶。
指尖不受控制地抬起,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冰凉的瓶身,仿佛那上面还残留着另一人的温度。
值房小炉上温着的驱寒汤药……
一句“赤诚如一”……
还有那双温暖清澈、仿佛能看进人心底的眼睛……
所有这些,汇成一股汹涌的暖流,猛烈地冲击着他多年来筑起的、冷硬如铁的心防。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腾,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丝恐慌。
他是世子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他的世界只有命令、责任、杀戮和守护。
情感是多余的,是致命的弱点。
可方才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那坚冰正在裂开缝隙。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扫视着沉沉的夜色,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只是,那放在怀中的药瓶,那萦绕不散的药香,和那句“赤诚如一”,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再也无法平息。
远处,苏墨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轻轻吁出一口气。
灯光下,他白皙的脸上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微微加速的心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明知不可为,明知前路艰险,却还是忍不住靠近那团沉默而灼人的火焰。
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城之下,两颗同样孤独而克制的心,在这秋夜寒露中,凭借着一瓶伤药、一盏孤灯、一句低语,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却惊心动魄的靠近。
发乎情,止乎礼。
而暗涌已生。
第19章 夜谗与毒谋
三皇子晟玚的寝殿“景阳宫”内,夜明珠柔和的光辉映照着奢华却略显阴沉的陈设。
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与酒气的混合味道。
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身影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带着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殿下!殿下要为奴才做主啊!”
正是鼻青脸肿、浑身狼狈不堪的刘瑾。
他白日里被萧彻的人“收拾”得不轻,虽未伤筋动骨,但皮肉之苦和极致的羞辱却让他几乎崩溃。
他一路遮掩躲藏,直到夜深才敢溜来景阳宫告状。
三皇子晟玚正半倚在软榻上,由一名美貌侍女喂着葡萄。见到刘瑾这副模样,他嫌恶地皱起眉头,挥手让侍女退下。
“嚎什么丧?”晟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和阴冷,“又惹了什么祸事?”
刘瑾跪爬几步,抱住晟玚的靴子,哭得涕泪横流,添油加醋地将白日宫门口如何被萧彻羞辱、之后又如何被其手下拖到暗处毒打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自己先行挑衅的细节。
“……那萧彻简直无法无天!丝毫不将殿下您放在眼里!他明知奴才是您的人,还下此毒手,这打的哪里是奴才的脸,分明是打殿下您的脸面啊!”
刘瑾尖着嗓子哭诉,脸上红肿未消,更显狰狞,“他不过一个边关来的蛮子质子,竟敢在宫中如此嚣张!还有那个小贱种楚玉衡,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将萧彻迷得晕头转向,公然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