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她一心求死+番外(73)
段九游又出名了,严阔也出名了。
负责记录天境外史的书官们高兴坏了。谁说天境岁月悠悠,空空静静,段老祖一来,这不就热闹起来了吗?
帝君象征性地说了两句,两位毕竟都是老臣了,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比三十六州的仙山还要老,但严阔毕竟出手在先,所以暂被要求回家反省,段九游也要跟着走,被帝君近侍叫住,请到隆盛殿内治伤。
其实她身上的伤根本不用治,鳌族体魄强韧,伤口从来都是不治而愈,于是很多人都猜测,白宴行将她扣下来,是担心她下朝路上找严阔的麻烦。
包括段九游自己也这么认为。
“我真不知道他外甥在里面。”
隆盛殿里传来说话声,不时夹杂利器摔落在地的声响。
这是位于大殿之后的一处偏殿,是白宴行批复奏折所用的书房。段九游在与他一桌之隔的距离里,一边拆箭一边跟白宴行说话。
“你也不必扣着我,我不会去找严阔的麻烦,我现在巴结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路上堵他。”
白宴行坐在椅子上看段九游拆箭,心说自己何曾是想扣她,分明是许久未见,想多见见。
而她似乎天生没长一颗能够洞悉这种情感的脑袋,进来之后也没多瞧他,一心一意只顾拆箭。
她对这套“活儿”很熟练。
肩膀、脚掌、胳膊,甚至头顶都插着几根箭羽,箭身扎得很深,拔箭时引出的血却不多。这是鳌族的特性,除非伤及脏腑,动了根本,否则看上去都是轻伤。
她出血不多,流速也慢,隔着繁复交叠的大袍,几乎看不出什么痕迹,只有穿透手掌的那支最为直观。
箭羽扎透手心,箭尖凝着血浆,段九游翻转掌心,手背向下,另一只手握住箭身,用力一拔!
乌木长桌上溅出了一条血渍。
殿里没留伺候的人,段九游抽空看了一眼,拆掉最后一支扎在脚面上的箭,打算去找条擦桌子的抹布进来。
她记得白宴行带她进来时,殿里还有两个正在打扫的仙鬟,他们进来得突然,其中一个还在躲懒,白宴行令她们下去时,躲懒的那个落了只粗布帕子在地上。
段九游埋头寻找,裙子太长,便用手抓着提起一点,手上的血窟窿猩红刺眼,尤其扎眼。
白宴行深吸了一口气,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过来。”他说。
段九游惊讶地看向他,心说怎么连他也开始没大没小了。
白宴行知道,这声称呼让段九游不习惯了。
他从来称她为神官,客气中带一点疏离,这是身为年轻帝君对九朝元老应有的尊敬,但不是他白宴行自己想对她的称呼。
殿内没有旁人,他便不是高座主位的帝君,他忍了这么久没去找她,今日难得相见,用一次你我,不算过分吧?
段九游眼里疑惑不减,白宴行只作未闻,向身侧小椅虚按一下。
“坐到这里来。”
“桌上有血。”
段九游抬了抬下巴,仍然执着桌上那些血迹。
白宴行脸上似有无奈,抬袖一拂,便“擦”去了血渍。
这是法修里最无用处的清洁咒,修为低于神尊的学不会,已是神尊的,日常都有仙鬟近侍伺候饮食起居,更用不上。
段九游在术法上是块“白瓜”,为数不多的几样基本法术全靠死记硬背,看见这一幕颇有些惊奇。
不过她一点都不自卑,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拖着裙子在白宴行指定的小椅上坐下,看着白宴行。
她不知道他叫她过来做什么。
白宴行起身去多宝阁拿了只白瓷罐子,坐下之后大致扫了一下她的伤处,神情里现出几分迷茫。
他想为她上药,但她伤得太杂,很多地方都需脱了衣裳才能处置。
他觉得自己冲动了。
短暂沉默之后,白宴行示意段九游将伤得最明显的左手摆到桌面上。
“擦点药,好得快。”
段九游没想到白宴行将她留下,竟真是为了给她治伤,面带奇色地提醒:“帝君莫不是忘了,我是伤不坏的体质,这些大伤小伤,最多六个时辰就能自愈了。”
——他这良药,能比她自愈速度还快?
这句话段九游忍着没说,避免白宴行尴尬。
饶是如此,白宴行也听出了自家神官的话外之音。他没忘记她的特殊体质,她所有跟别人的不同之处他都记在心里。
“我知道你好的快,但我看着疼。”
白宴行这话说得很轻,一字一句却又清晰非常,他想让她明白一些心思,又不想挑得太明。可他这样玲珑百转,段九游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同样的话,段九游在帝疆口中也听到过,但是他不像白宴行这么体贴,说话时的语气也没这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