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怪物的代价(24)
在仅有的记忆力,挖掘出些凌乱阵痛的童年回忆。
从出生起,他就被放入营养液中,睁开眼,面对的是一群审视算计的目光。
他作为人造物,和无数人造物一样,都是人类贪欲的产物。
实验品没有父母,只有生理学上的父母,那是一群靠提取生殖细胞维持生活的人,他们大都来自贫困的底层人民,走投无路,偶然间路过一段黏着口香糖、口水、倾倒着污水的恶臭小巷,发现墙上贴着一张招募信息。
【招募活动志愿者,十分钟内结束即可领取一箱牛奶面包】
挂羊头卖狗肉,被吸引而来的人们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活动志愿者招募。
他们不至于愚蠢到令人发笑的地步,但无所谓,连自己都养不活,还会去考虑这个世界会不会出现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吗?
一次次实验在实验室进行,婴孩的啼哭、女人的泪水、畸形的怪物、每天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不断上演。
太过低劣的基因只配做基础实验,掌权者将目光投向了更加疯狂的未来设想。
而后,周殊予出生了。
尽管基因与其他实验品一样,植入同样的寄生种基因,但周殊予从小未表现出分裂能力,跟正常小孩一样拥有人类四肢,实验后成功长大的小孩只手可数,而他活下来却又没有掌权者渴望的能力。
结果糟糕透顶。
他迅速从胜利品变成失败品,变成一个可以被忽视的存在。
看护他的保镖、照顾他的保姆、教育他的老师,所有人在听到命令的那一天全部离他而去,一张张冷漠的脸,没有情感变化,没有表露因从小陪伴而产生不舍的情感。
作为一个由惨痛血肉和金钱堆积成的无用物,掌权者舍不得销毁,他被放逐了,放逐在这个处于边缘地带的小镇。
这个小镇跟外面的世界没什么两样,依旧疯狂、虚伪、生活着一群人造怪物。
小孩什么也不懂,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他试图表达自己的情感,尖叫、哭泣,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咒骂推搡中选择了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那基因中携带着、为数不多的情感需求慢慢在漠视环境中逐渐消逝。
现在。
在这一刻。
万籁寂静、空气凝滞。
他着迷似的凝视床上的女生,口水吞咽,太阳穴狰狞的血管几乎要爆开,眼里是从未出现过的欲.望。
是不是只要他主动走近一步,就可以轻而易举拥有一个所有物了?
一个独属于他、不会有人抢走、唯一的所有物。
如是想着,空旷的拟心就被莫名膨胀的满足感填充。
放在椅子上的双手克制握着扶手,指节在不断攥紧,关节用力到发白,缠绕的触足像深海巨蛇,肉眼可见开始膨胀,表面滑腻的薄皮开始干涸结块,生出坚硬的倒刺,藏在表皮下的血管不断鼓起,形成崎岖丑陋的表面。
他真想撕碎这些肮脏的触足。
取而代之。
徐茵悠悠醒来,眼神不甚清醒,卧室里死一般寂静,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隔着距离,窗外雨声稀稀拉拉敲打玻璃,大风刮过,树枝摇摆发出细碎响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周殊予呢,他去哪了
不是说到了叫她吗?
撑起手肘起身,摸着身下丝滑的布料,察觉自己在床上,表情慌张语气迟疑:“周殊予,你在吗?”
周殊予将女生的慌张和依赖看的清清楚楚。
他喉间一紧,觉得脑海里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溃散。
她会答应吗?
会真的永远不变陪在自己身边吗?
他不知道,但他不会给女生拒绝的权力。
周殊予自顾自地想着,丝毫未察觉到自己此刻模样诡异,眼尾泛红,眼轮匝肌抽搐,不断有黏稠的液体从眼眶涌动,显出古怪的割裂感。
他就是触足,触足就是他,周围一切都静止了,涌动的触足、跳动的心脏、流逝的时间,所有衍生物都停浮在半空,通通变成了周殊予的眼睛,替他注视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他以救世主姿态走了过去,解救了陷入泥沼的女生,尽管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但还是假惺惺搂住徐茵双肩,低声要一个承诺:“你说,永远不会离开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没做对不起周殊予的事呀。
徐茵摸不着头绪,凭着直觉开口:“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肩膀的压力倏地加重,隐隐吃痛,徐茵低叫一身,不知道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推搡着生气道:“好痛,快放手,你捏这么用力干嘛!”
没把手臂推开,反而推入一个冰冷刺骨的怀抱,不知道周殊予在外面待了多久,身上的冷意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