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图春华(150)
也就在此时,徐昊耳尖微动,似乎听到一阵什么声响。
他猛地坐直身子,“什么声音?”
婢女被他唬了一跳,也跟着紧张起来,“哪有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头顶极高处的崖壁传来一阵阵接连不断的巨响,徐昊脸色骤变,上前一步掀开车帘厉声喝道:“小心头上!有……”
话音未落——
轰隆隆隆!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然炸开。
不是一块,而是数块硕大的巨石,如同被无形巨手猛然推落,挣脱山体的束缚,裹挟着成千上万的碎石,犹如一股毁灭性的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山下那支渺小的车队猛砸下来。
“山崩了!护驾!!”护卫首领的嘶吼瞬间被巨大的轰鸣吞没。
天地失色,尘土漫天。
一块棱角狰狞的巨岩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马车的前半部,车厢立刻如同纸糊般瞬间四分五裂。
拉车的两匹骏马本能地扬起前蹄嘶鸣着,疯狂地挣扎扭动,竟生生挣断了与车辕连接的套索。
剩下的半截车厢本就支离破碎,再被失控的马匹一拽,彻底失去平衡,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扭曲声,猛地向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倾斜,咕噜噜地翻滚下去。
躺倒在地上的几名幸存的护卫目眦欲裂地扑上前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扬起的尘土,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徐昊在车厢被巨石砸中的那一刻,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力从头顶压下,伴随着木材爆裂的巨响,整个人被狠狠掼在车壁上,额角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糊住了眼睛,眼前金星乱冒,一片昏黑。
随即是天旋地转,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掷、撞击,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马匹濒死的悲鸣、属下遥远而模糊的惊呼、以及那越来越近的涧水咆哮声。
“噗通!”一声沉重而短促的落水声,瞬间被奔腾咆哮的涧流轰鸣彻底吞没,连一点浪花都未曾激起。
山路上,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碎石滚落的簌簌声。
幸存的护卫们还趴在原地,泥浆和雨水混合着从他们惊骇欲绝的脸上滑落,他们呆呆地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幽涧,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雨水冲刷着山路上的泥泞和狼藉,山顶上制造了这场完美意外的平龙使,早已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未曾留下任何不属于此地的痕迹。
整整三日之后,在下游十几里外的一处水流稍缓的回水湾,当地几个胆大的渔夫才在一片杂乱的水草和浮木中,发现了一具被涧水浸泡冲刷得肿胀变形、面目全非的尸身。
裕国公薨。
消息传回汴京,朝野震动。
晋元帝闻讯,震悼不已,当即下令辍朝三日,厚恤家属,追赠徐昊太保衔,赐谥号“忠烈”,极尽哀荣,葬礼规格远超寻常国公。
徐昊骤亡,裕国公府的天便塌了半边。
那些所谓的哀荣、陛下的辍朝,不过是给这倾颓的府邸粉饰几朵假花,内里的败落,却是藏不住的。
往日车马喧阗的门庭,倏地冷落下来,朱漆大门终日紧闭,只角门偶尔开合,进出些采买的仆妇,面上也带着惶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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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侧妃之位
国公府那朱漆大门,往日里是何等煊赫热闹,如今却终日紧闭,只留一角小门供人出入,仿佛也羞于见人。
门庭冷落车马稀,往日里巴结逢迎的世交清客,此刻都如避瘟神般,不见了踪影。
府中得用的管家、伶俐的小厮丫鬟,也被遣散了大半,只剩下些无处可去的老仆旧人,守着这偌大却空空荡荡的府邸,脸上终日带着惊惶与不安。
裕国公走得实在突然,灵堂设得仓促,一切只能从简。
徐嫣穿着一身粗麻孝服,跪在冰冷的蒲团上,那麻布极糙,磨得她娇嫩的肌肤哪哪都不舒服。
细嫩的脖颈和手腕泛起一片红痕,与她往日所着的细软素绸天差地别。
裕国公徐昊的棺椁沉重地停在面前,里面却并非全尸,据说是从涧水下游找回,被人发现时已被水流岩石撞击得不成形状,勉强以衣冠入殓。
每每思及此,徐嫣的眼泪就跟流不尽似的。
自小爹爹就疼她,甚至比娘亲更溺爱几分,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怎么会就这样化作面前这一樽棺材了呢?
烛火摇曳,映得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红肿干涩,这几日她滴米未进,整个人又瘦了一大圈。
“嫣儿,好歹用些白粥吧,你爹爹若是在天之灵看到你这般模样,又如何能够安心呢?”裕国公夫人自己也是形容憔悴,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一夜白了头,却还要担忧着女儿的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