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图春华(206)
“娘娘息怒,保重凤体啊!”殿内宫人哗啦啦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把人给哀家抬进来!”太后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句话,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重新坐下,手指紧紧抓住炕几边缘,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将至。
不多时,四名内侍抬着两个简陋的担架,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
担架上,柳依依和苏婉儿面如白纸,气息奄奄地趴伏着,下身衣裙已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干涸,板子留下的伤痕隔着衣物都能看出狰狞的轮廓。
两人秀发散乱,黏在冷汗浸湿的额角,昔日娇媚的容颜此刻只剩下痛苦与恐惧,连呻吟都微不可闻。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与金疮药的味道,混合着殿内原本的檀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太后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辜达海。
辜达海以头抢地,将汝阴王府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反了!反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红,“他褚霁眼里还有没有孝道?哀家是太后,是他的皇祖母,他竟敢如此忤逆!”
“去把皇帝请来,哀家倒要问问,他生的好儿子是如何对待哀家这个母后的。”太后一甩衣袖,坐回位置上。
辜达海怕太后,也怕皇帝,更怕汝阴王,此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跪在地上冷汗淋淋。
“娘娘,陛下这几日忙于国事,废寝忘食的,奴才怎敢拿这等小事去叨扰陛下.......”辜达海干巴巴地说道,就见太后斜眼扫了过来,立刻闭了嘴。
“你是在陛下身边伺候,还是在哀家身边伺候?一个个的,全都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奴才不敢!”辜达海眼一闭心一横,他是太后的人,就算陛下怪罪,横竖还有太后顶着,现在不去,死的就是自个,“奴才这就去请陛下......”
他慢慢爬起身,肥胖的身子像球一样朝着殿门口滚去。
“且慢!”太后忽然喝止,最初的震怒过后,理智渐渐回笼。她能走到这个位置,绝不是一个冲动行事的人。
若是将此事直接闹到陛下面前,他会如何想?那两个宫女是她硬塞过去的,如今闹出这等事,褚霁那边必定有他的说法。
若他反咬一口,说这两个女子行为不端,意图勾引,甚至挑衅清平郡主……想到这里,太后心头一凛。
她了解褚霁,他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压根不怕被陛下问责,或者已经准备好了后手,自己若贸然去皇帝面前哭诉,恐怕不仅讨不到公道,反而会落个管教不严、纵容宫人的名声,甚至可能被陛下认为是她在故意寻衅,插手王府内务。
太后叹了口气,脸色疲惫,“不必去了,找个僻静的院子安置她们,去请太医来,记住,不许声张。若有人问
起,就说她们是犯了宫规,哀家小惩大诫。”
“是,奴才这就去办!”辜达海也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承退下。
然而,没等辜达海走出去,殿外就传来了内侍悠长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太后一怔,就看见晋元帝并未身着龙袍朝服,只穿了一身靛蓝色团龙常服,神色平静地步入殿内。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辜达海,以及两个不省人事的宫女,“还摆在这做什么,还不抬下去?”
“是是是!”辜达海赶忙叫人抬了下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晋元帝依礼问安,语气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皇帝,”人既然来了,这状不告也得告了,太后痛心疾首道,“你来得正好,看看你那个好儿子做的好事。哀家念他即将大婚,身边无人照料,好心赐下两个宫人伺候,他倒好,不由分说,将人杖责二十,打得半死,就这么扔回哀家的寿康宫,他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
“如此忤逆不孝,狂妄悖逆,皇帝你必须要严惩,否则哀家这口气如何能顺?!”
晋元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早有内侍奉上热茶,他接过,轻轻拨弄着茶盏盖碗,“母后息怒,此事,霁儿早已经禀明于朕。”
他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向太后,“母后所赐柳氏、苏氏二女,行为不检,在王府内挑衅清平郡主,二十杖已是郡主发了善心,不过是两个刁奴,母后何至于如此愤慨?”
太后语塞,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这些她自然知道,甚至可以说是她默许的,但她不能承认,“即便她们行为有所不妥,那也小惩大诫便是,何至于动用如此刑罚,还将人特地送到哀家面前?他这分明是在警告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