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死的第三年+番外(93)

作者:白白的狗

裴迹之始终撑着脑袋,一直望着窗外,神思不属。

“咳、咳。”国子监博士陈礼皱眉走到裴迹之身边,“咳、咳咳。”

背后坐的柳襄都看不下去了,从桌案上探出身来戳裴迹之的后背。

“方才我讲到哪里了?”陈礼沉着脸立在一旁。

裴迹之没搭理他。

他眼盯着树上两只小麻雀倚在一起。

无端地想起今早敬茶后沈亦谣看他的眼神。

沈亦谣……

是不是不喜欢他?

“我方才讲了什么!”陈礼气得猛用戒尺敲他的头。

裴迹之终于缓过神来,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皮半掀。

脑子里声音瞬间倒回到陈礼走向他之前。

“《礼记》,'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裴迹之随口背下来。

冷嗤一声,视线转回窗外,嘴里碎碎念,“什么玩意儿!”

另一边梁国府里,熙春阁内。

绿竹服侍在旁给沈亦谣磨着墨。

沈亦谣埋着头专心致志练着字。

“小姐……”绿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夫、夫人!”

沈亦谣被她吓得手下一抖,笔下钩画飞了出去。

“干什么?”沈亦谣倏然抬起头。

“我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沈亦谣不明所以。

“这家人不对。”绿竹低着头,手搅着自己披帛的纱,“哪有姑爷大婚当天就去睡书房的。今天国公夫人,也不帮夫人说说话。”

“她说了啊。”沈亦谣把自己的笔搁在笔架上,挠挠头,“‘你在檀州素有贤名,日后在府中相夫教子,引夫君走上正路’。”

“她说我‘贤’。”沈亦谣美滋滋地憨笑,“这不是在肯定我、敲打我吗?”

“让我不要成日勾着夫君,要让裴迹之专心治学。”沈亦谣双手握在胸口,“何况大婚当天,都能撇下妻子勤勉治学,可见其心之坚呐!”

沈亦谣猛然转回头,眼神坚定,言辞铿锵,“得夫如此,是我之幸!我也不能落于人下,绿竹!去把我的《春秋》拿来!”

绿竹假笑僵在脸上,“这……不对吧?”

到了第三天,整个梁国府,除了沈亦谣和裴迹之二人,所有人都觉出不对来了。

裴迹之连着睡了三日书房。

梁国公把儿子叫到了澄心院。

“你怎么回事?”梁国公坐在上首,手撑着额,鬓边白发似乎又掉了几根,“不是你自己吵着闹着要娶沈氏的吗?”

“是啊。”裴迹之握手板板正正站着,点点头。

“那你成日里睡书房是什么意思!”梁国公猛拍凭几!

裴迹之挠着自己的脖子,“她第一天见我,就要和我睡觉。这样好吗?万一她不愿意呢?”

“你!”梁国公差点气得心脏骤停,“她嫁都嫁给你了!不愿意能怎样!要让她跟你和离?”

裴迹之一顿。

沈亦谣要是真不喜欢他,不愿意嫁给他。

要和他和离怎么办?

裴迹之忽觉心痛难忍,捂着胸口,眼眶一红。

“……那我也只能由着她的意愿了。”

梁国公看着眼前的小儿子,痴痴傻傻说着疯话。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这个小儿子打小就比别人长得慢。

小时候更是不通人性,宛如孽畜。

天盛十八年九月十日,才像突然开了天眼一样,初具人形。

他和筝娘永远记得那个日子,那天他们举杯痛饮,抱头痛哭,庆祝二儿子重获新生。

“……你知道……”梁国公试探着问,“和人……睡觉还有什么意思吗?”

“睡觉,还能有什么意思?”裴迹之抬眼,眸光纯洁至诚。

梁国公两眼一黑。

他像裴迹之这个年纪的时候,同龄好友之间早就把艳书翻烂了,通房丫鬟都好几个了。

压根不知道这事儿还需要人教啊。

“咳、咳。”梁国公面色微惭,也有几分赧意,说不出口,“你去找肃安,拿册,咳,避火图看看。”

明理堂内,沈亦谣立在许氏身旁,为她添茶伺候。

许氏端坐如钟,声沉如水,“沈氏。你和二郎,怎么回事?”

沈亦谣拎着茶壶,流水滴答答滚入杯中。

答得恭敬。

“婆母,二郎近日来专心学业。儿媳省得,为妻之道,要正色端操,以事夫主。”

说着,低着头双手端起茶杯,递到许氏跟前。

“二郎如此勤勉,儿媳自当学乐羊子妻,劝夫君潜心学业,勿行以色侍人之事。”

说着,抬起头两眼放光,盯着许氏。

眼神中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这句话。

许氏接过茶杯,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嗯。你做得很好。但为人妇,夫妻之间,也要守和谐之道。二郎连日来宿在书房,可是你们之间闹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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