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杀手私奔(12)
“啊——”惊呼尚未完全出口。
湛霄抬手并指,点住了她的睡穴。
霎那间,江芙诗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向后倒去。湛霄手臂一伸,稳稳托住她下滑的肩背,将她安置在浴桶边倚靠好。
很显然,这位公主受到的惊吓不小,即便在昏迷中,纤长的睫毛仍不住轻颤,娇俏的眼角泄露出一丝泪痕。
他迈出门,整个公主府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死寂里。
庭园中,受伤的侍卫和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一处,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台阶。
原本他可以一走了之。
但这样,官府会查出这场恶战有一个使用独特剑法、实力远超众人的“第三方”介入。
虽然几率不大,但仍有一定的概率查到无忧酒馆,或者是他的头上。
杀手的准则之一,就是避免留下任何可能追踪到自身或雇主的确凿痕迹。
湛霄将计就计,开始冷静地布置现场。
在杀手们的尸体上划了几下,伪造出“两伙贼人因分赃不均而火并”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又在外间耳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紫苏与青黛,叫醒了她们。
两人醒来后立马惊慌失措地呼喊着公主,踉跄着冲向浴房。
湛霄在暗处看着逐渐开始人声嘈杂的公主府,确认公主已被她的侍女发现并妥善保护,短期再无危险,才悄然离去。
第6章 是来杀她的?
夜色寥寥。
月光倾洒在黑巷,将湛霄的影子拉得细长,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翻进了一座小宅院。
庭园寂静无声,唯有角落里几声断续的虫鸣。
湛霄行至井边,沉默地打了一桶水,干脆利落地浇在自己身上,猩红血迹随着水流没入地面,洇开一片暗色。
湿透的劲装紧贴他壁垒分明的脊背与腰腹。他把面具摘了下来,一张轮廓分明却极致冷漠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水珠顺着喉结滚落。
戴上面具,他是寒刃。
摘下面具,他是湛霄。
他一边走一边把湿衣服脱下来,到了里屋,翻出了一件干净的黑色劲装套上。
接着用一块吸水的软麂皮,仔细地,一寸一寸地,擦拭手中的折玉剑。一枚翠绿色的玉石,镶嵌于剑格正中央。
这原本是一枚玉佩,是当年他在养母的尸体下捡回来的,最大的一块碎片。他请铸剑师将其强行镶嵌于剑上,以此铭刻仇恨,并将剑命名为折玉。
既是折断仇敌,也是折断过往。
湛霄和衣躺下,闭眼后还在不断复盘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出剑的角度、对方的人数、公主的反应、是否有目击者……
再三确认没有疏漏后,他才将意识沉入短暂的休眠。
可没过多久,一股锥心刺骨的阴寒之气自丹田猛然窜起,湛霄瞬间疼痛得蜷缩起来,额角布满青筋。
他捂着胸口坐起,面色惨白,呼吸紊乱,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吞咽万根冰针,忍不住发出隐忍的闷哼声。
痛到神识涣散,眼前阵阵发黑,湛霄恍若灵魂出窍,彷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自己武功初成,在街上见义勇为,以树枝代剑使出了那招“琼花无影”。
没想到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竟会导致三位养母被人活生生折磨致死,等他回到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屋舍与三位娘亲冰冷残缺的尸身。
被活活砍断双腿的三养母苏三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快、快逃、霄儿……他们……是为了剑谱……”
如果当年他没有显露自己,就不会招来灭顶之灾,养母们就不会死于非命。
这一切的一切,根源都是他。
疼痛在身体里疯狂肆虐,啃噬着他的经脉与意志,像是要死了一样。
不、不行!
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报仇,他得活着,活下去,亲手把当年所有参与此事之人碎尸万段。
湛霄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腥甜瞬间充斥口腔。
不知过了多久。
那蚀骨的寒意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湛霄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天光从窗外倾泄进来。
已经是白天了。
他望着那刺目的光亮,眼神空洞而疲惫。
寒髓蚀脉发作的日子越来越频繁,刚开始是一年一次,后来是半年,接着是三个月,现在半月一次。
也许,他就快命不久矣了吧。
不过没关系。
他这具沾满罪孽的躯壳本就没必要存在,只要养母的仇一报,即便他油尽灯枯,也是死得其所。
叩叩叩——
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湛霄眸光骤然一凛,所有脆弱瞬间被压入眼底,只剩下全然的警惕。他无声握紧了手中的折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