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杀手私奔(66)
这完全就是故意刁难与苛责。
她想不通,一向仁善的公主怎会突然如此不近人情?
于是,满腹疑惑的青黛问道:“殿下,可是今晚的菜色不合心意?要不让小厨房重做几道您爱吃的?”
江芙诗摇了摇头,并未解释。
一时膳毕。
沐浴后,江芙诗在内室临窗的榻上寻了本医书看,窗外雨声淅沥,偶尔还伴着几声沉闷的雷声。
房内,烛火噼啪轻响,暖意融融,与窗外秋雨的寒凉形成鲜明对比。
明明书上每个字都认识,可她却难以读进心里,忍不住望向窗外。
远处,惊雷闪过,划破了天空,照亮一瞬的庭院,雨水敲打窗棂的声音更急了。
她有些心神不宁,问青黛:“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是戌时三刻了。”
戌时三刻了?
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其实她并非有意为难,只是想测试那人的耐心与绝对的服从度。
未来步步杀机,她身边决不能留一个阳奉阴违之人,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半分不服从都可能酿成致命大祸。
想思至此,江芙诗再次狠下了心肠。
她闭了闭眼,重新将目光凝在书页上,再抬头时,雨夜中,一道高挑的玄色身影正穿过庭院,缓缓向着她的窗前靠近。
不是湛霄又是谁?
江芙诗不由地坐直了身子。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被护得严实的油纸包,打开了尚且干燥的外层,里面那块梅花糕竟真的还冒着丝丝温热的白气。
江芙诗大惊,脱口而出:“你是怎么做到的?从此处到西市,便是快马加鞭,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湛霄神色如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属下略懂轻功,不必绕路走官道,自然能快些回来。”
侍立的青黛等人,纷纷发出小声的惊呼,眼中流露出惊羡与崇拜的眼神。
对于她们来说,轻功这种事,她们只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听过,那都是武林高手才懂的绝学。府内这些御前侍卫,虽是陛下亲选的精锐,但也只懂得战场搏杀与护卫之法,并不懂此等江湖绝技。
江芙诗愕然,目光落在他一身湿透的劲装、沾满泥泞的长靴上,不禁动容,心下一软,说:“下去换身干爽衣服,莫要着凉了。”
“谢殿下关怀,”他微微颔首,“这是属下的本分。”
“去吧。”
将他挥退后,江芙诗咬了一口泛着丝丝余热的梅花糕,香甜软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本该是熟悉的暖意,此刻却没了往日的滋味,令她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方才他一身狼狈却没有半句怨言,又念及自己先前刻意测试的心思,心中忽地浮现几分愧疚。
只是人心隔肚皮,忠心二字最是容易伪装,眼下这点模样未必是真,倒也不能单凭这一次就放下心防,还是得再观察些时日才好。
……
几日后,公主府的后园药圃中。
江芙诗在药田里忙活着,霜降之后,到了收成的季节,她穿着一身简便衣裙,在地里仔细地采摘着墨旱莲。
墨旱莲是一味极好的止血药,普通大夫会用它来直接入药,可她会在九蒸九晒之后,用它炼制生肌散,外敷片刻,便能止血。
清晨,旭日在天边染开一片暖金色。
江芙诗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余光看到那个静立在田埂上的男人,他的身影沐在晨光里,沉静而冷硬。
几日观察下来,此男行事极为稳妥,性子寡淡,独来独往宛如冰山,府中旁人皆使唤不动,唯听命于她一人。
蓉蓉在一旁提着竹篮打下手,问:“殿下,这些收起来怎么处理?”
“先洗干净,然后铺在竹匾上晾晒,你去准备九个大蒸笼来。”
“行,奴婢这就去。”蓉蓉小跑着跑开。
江芙诗采药时不喜拘束,特意吩咐了青黛不必在身前近身伺候,她收拾了下手上的泥土,打算起身去拿另一把药锄,结果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前扑去——
就在她以为要狼狈摔进泥地里时,只觉一道劲风扑面,方才还在数丈之外的男人瞬间闪现至她的跟前。
下一秒,坚实的手臂已横亘在她身前。
江芙诗借力站稳,尚未开口,湛霄已迅捷收回手臂,后退一步,垂首而立。
“情急之下,冒犯殿下,请殿下治罪。”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半分波澜。
江芙诗如何会治他的罪?若非他,此刻自己早已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