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187)

作者:连枝理

阿朝没有像初见生人时那般局促,想起谢临洲曾教他‘待人有礼,不卑不亢便是最好的处世’,便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在窦夫人安排的位置上坐下,将双手轻轻放在膝头,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青瓷茶盏上

茶盏里的碧螺春还冒着细烟,叶片在水中舒展,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盏沿,感受着温热的触感,心里的些许不安渐渐散去。

旁边一位身着绿色短褂的夫郎见他独自坐着,便笑着凑过来搭话:“这位夫郎看着面生,是窦侯爷的远亲吗?瞧着这般文雅,定是饱读诗书之人。”

阿朝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声音清晰却不张扬:“夫郎谬赞了,我是谢临洲谢夫子的夫郎,今日随他来给窦侯爷贺寿,并非窦府亲眷。”

他没有多言自家背景,也不刻意攀谈,只如实回应,既显礼貌,又留了分寸。

那夫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又笑着问了几句“平日里是否也喜欢读书?”“谢大人待你可好?”之类的话。

近来京中不少人都知道谢临洲娶了有蓝色眼睛的哥儿之事,只是少见谢临洲带着人在这些官眷之间游走,不太清楚长相。

他暗暗道,也是头一回失了分寸,看到这双眼睛,怎么着,都知道此人该是谢临洲夫郎才对。

阿朝都一一温和应答,说起读书时,只提:“学了些皮毛罢了”,说起谢临洲时,也只淡淡一句“他待我很好”,不炫耀也不隐瞒,恰如其分。

期间有仆从端着果盘过来,阿朝轻声道了句多谢只取了一颗蜜饯放在手心,没有多拿。

他记得赵灵曦说过‘在宴席上,举止有度才显修养’,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偶尔抿一口茶,或是低头看一眼桌案上雕刻的缠枝纹,不随意四处张望,也不主动与不认识的人搭话。

有位夫郎想与他聊些官场琐事,打听些事情,问:“谢大人在国子监近日是否繁忙?”

阿朝笑着回道:“他每日会与我说起国子监的事,只说近来在核对学子课业,一切都算顺遂,具体的我不甚了解,怕说差了让夫郎见笑。”

话音刚落,那询问的夫郎便笑着点头:“是我唐突了,原是不该问这些朝堂琐事。谢少君这般得体,倒让我想起家中那不懂事的小儿,往后若有机会,还盼着能让他多向你学学待人接物的分寸。”

周围几位宾客也纷纷附和,目光里的探究渐渐变成了赞许,原以为谢临洲的伴侣是乡野出身,性子难免怯懦,却没想到这般从容有度,举手投足间竟有几分大家哥儿的沉稳。

阿朝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眼,指尖轻轻蹭了蹭蜜饯的糖衣,正要开口说句“不敢当”,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方才听闻有人在夸谢少君?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得大家认可。”

他转头望去,见来人是位身着雪青色长衫的夫郎,眉目清秀,腰间系着一块玉牌,上面刻着苏字。

那夫郎走到他身边,笑着拱手:“在下苏文彦,是吏部苏侍郎的伴侣,常听我家侍郎提起谢大人刚正不阿,今日得见谢少君,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文雅得体。”

这倒不是恭维的话,他确实常听夫君说起。

阿朝连忙起身回礼,脸上露出真诚的笑意:“苏夫郎客气了,我不过按着分寸行事,谈不上得体。”

苏文彦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仆从适时添上一盏热茶,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道:“我今日也是独自前来,我家侍郎被几位同僚拉着聊公务,倒让我落了个清净。方才见你应对众人时不慌不忙,心里便想着要过来结识一番,毕竟这宴会上,能寻个聊得来的人不容易。”

他不喜和那些夫郎,哥儿们阿谀奉承,没半点真心,若不是推脱不掉,他可不会来这种宴会。

阿朝闻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独自面对满座陌生人了。

他笑着点头:“我也是,窦夫人去招呼客人了,我正等着朋友来。苏夫郎平日里也常参加这类宴席吗?”

“倒也不算常来,”苏文彦放下茶盏,“我性子喜静,比起热闹的宴会,更爱在家中看书、练字。不过今日是窦侯爷的寿宴,推辞不得,好在遇见了你,倒也不算无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从平日里读的书,到京中哪家的点心铺最好吃,再到秋日里适合去城外赏枫的地方,竟格外投缘。

阿朝说起跟着周先生学《诗经》时的趣事,苏文彦便分享自己练字时被墨汁弄脏衣袖的糗事,偶尔还会低声笑出声,引得旁边几位宾客侧目,却也只当是两人相谈甚欢,并未多做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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