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朝的一年四季(201)
忽的,他想,他就不需要担忧这个了,往后他和夫子有了孩子,他能教孩子,夫子也能教孩子。
孙伯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说得在理,我回头就带他去镇上的私塾看看。”语气一顿,他又道:“少君,你现在学的东西难不难?比如你之前说的《朱子家训》,能看懂吗?”
“一开始有些地方看不懂,”阿朝坦诚道,“比如‘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周先生就跟我讲,就像咱们现在腌酸菜、种冬菜,都是为了冬天做准备,要是等冬天来了再准备,就来不及了。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他指着身边的菜畦,笑着说,“就像咱们种这些菜,提前播种,才能等着发芽;学习也一样,慢慢学,日子久了,就什么都懂了。”
孙伯看着菜畦里的种子,又看了看阿朝,忍不住感叹:“还是少君聪明,一点就通。我那小孙子要是能像你一样,我就放心了。”
阿朝道:“孙伯,你就放心好了,你孙子既然念着去学堂,定有他的由头。”
正说着,一阵风吹过,带来泥土的清香。
孙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哎呀,光顾着聊天,忘了还要去库房拿些稻草。少君,你也别久坐,风大,小心着凉。”
阿朝也跟着起身,笑着说:“我知道,您快去忙吧。”
等三小块菜地都种上了菜,菠菜、乌塌菜的种子埋进土里,春萝卜种也按行距开沟播好,阿朝直起身,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看着整整齐齐的菜地,心里满是期待:“等过些日子,就能看见芽儿冒出来了。”
孙伯笑着点头:“用不了十天,保管能冒芽。少君快回去歇会儿吧,别耽搁了上课的时辰。”
阿朝笑了笑,连忙扛着锄头往回走,路过庖屋时,特意进去叮嘱刘婶:“刘婶,晌午的膳食要多做一份,我带去国子监和夫子一块吃。”
刘婶剁着排骨,回道:“少君,我省的了,今日早小翠姑娘就来说过。”
阿朝应声就走。
如昨日那般,学习完,阿朝做完功课,瞧时辰差不多,就往庖屋赶。
年哥儿跟在他身后,“少君,莫急,天冷地滑,莫摔了。”
今日一晌午,他看着人种地,上课,做功课。觉得累,怎么有人能这般的,这般的不嫌累。
要是他,这会都累得不想动弹了。
“无事,无事,我很注意的。”阿朝脚步轻快,边走边说:“早日吩咐刘婶做的菜,我方才上课想着都要流口水了,这不得早些寻夫子去,我也早些用膳。”
年哥儿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加快脚步跟在人身后。
刘婶早已备好膳食,见到阿朝前来,连忙把温在灶上的食盒取出来:“这般快就做好功课了。少君说的膳食,我都做了,都装在食盒里,保准还是热的。”
年哥儿接过食盒,沉甸甸的,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阿朝谢过刘婶,走在最前面,马车已经备好,他在仆从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年哥儿坐在他身旁,食盒放在椅子上。
阿朝掀开半边车帘子,往外面看去,街市上,行人都裹着厚披风,帽檐压得低低的,缩着脖子快步走着,呼出的白气遇着冷空气,瞬间凝成一团薄雾,又很快散了去。
街边的铺子倒热闹得很,卖糖炒栗子的摊子前围满了人,黑砂锅里的栗子裹着糖霜,在火上咕嘟作响,甜香顺着风飘进车里,勾得人心里发馋。
隔壁的布庄挂出了新到的厚棉布,朱红色的幌子上写着新棉御寒,几个妇人正站在柜台前,拿着布样细细比对,时不时还伸手摸一摸布料的厚度。
“这糖炒栗子闻着真甜,”阿朝忍不住感叹,转头对年哥儿说,“昨夜,夫子买了些回去给我,我都没吃完,待会用过膳食回去,问问刘婶,看看还能不能吃,不能就算了,能吃,我就当零嘴吃完。”
年哥儿笑着点头:“少君放心,我记着呢。对了少君,您看前面那家年画铺,上次咱们买岁朝图的那家,又挂出新画了,好像是瑞雪兆丰年的图样,等下次休沐,少君可否要和少爷一块去看看?”
阿朝顺着年哥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年画铺的竹竿上,挂着一幅新的年画,画里的孩童穿着棉袄,正提着灯笼在雪地里堆雪人,旁边的屋檐下还挂着腊肉、香肠,透着浓浓的年味儿。
“好啊,”阿朝笑道:“还是年哥儿你有办法,我确实是要和夫子一块出去了。这些日子,都忙,没怎么一块逛。”
二人闲聊一番,马车慢慢慢了下来,国子监的红墙渐渐出现在眼前。
阿朝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快到了,你帮我把食盒递过来,别让夫子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