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仙尊的黑月光回来后(102)
“你们不必如此,我逃不掉的,”君青玉笑,“我早就没了逃走的心思,觉醒了灵根又如何,毁掉便是,家中诸多修士,还做不到这点么?”
一位长老站出来:“你明知此事,今日为何要出手?”
“我只是想同你们商量些事。”君青玉声音很轻,如同檐上水滴落进墙边青石。他意识到这点,指尖翳入袖中,强硬地按住出血的伤口,让自己清醒几分。
“呵,对着尸体说出此话,你在威胁我们么?”
君青玉摇头,只道:“杀死他们只是我一时兴起罢了。”他目光望向围墙边伸进的枫叶,“听闻醉花都秋景天下奇绝,只是我始终困在狭小院中,放眼唯有青白瓦墙,从曾见识过。长老你们同我说,君家无心崖地处醉花都正中,登上崖顶便可远眺全州之景,我今日引你们前来,不过想问,能否让我去到崖顶瞧一瞧?”
他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提出的请求也恰恰在长老们能接受的边缘。我势单力薄,行动不便,只想登上崖顶看一看,即便利用了两条人命,可与我身负的血脉和君家利益相比,无足挂齿。
长老们议论起来,君青玉便静静听着。手腕处的伤口缓慢恢复,已经不再流血,他感到一阵麻痒,摩挲起手腕,垂眼看向脚边的尸体。
两人脸上还带着笑容,想来他们也不曾预料到自己的死状。
君青玉放空眸子,脑中不自觉又想起杀死二人时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可很奇特,他的心中既无恐惧也无愧疚,见到血从皮肉中汩汩向外流时他也只觉得熟悉——他早已看过千百次这样的景象,在自己身上。见到两人的眸子渐渐灰暗下去,他只觉羡慕,羡慕他们如此轻易地便可死去,不像自己,即便身体被抽空,干瘪到只余皮囊,也会在无尽的折磨之中重新睁眼,然后继续过着十年如一日的单调日子。
长老们争论不休,君诚——君家家主站了出来,他神色间有几分复杂,最终只是挥了挥袍袖,“将这二人带下去,好生埋葬他们,至于你……”
君青玉收回神智。
“赤,玄二位长老将他带到无心崖上看看罢,一个孩子的请求,君家不至于满足不了。”他放下这话,身边几位长老却不满起来。
“一个器物罢了,费心在他身上有何用?”
“今日他可以杀这二人,明日便可对我们出手,就该断去他的四肢,锁在聚灵阵中,这样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只为君家所用!”
“他杀了人,我们却要满足他,简直是倒反天罡!”
……
君青玉听到这些无动于衷,仿佛这些人口中的器物并不是自己。
君诚一句句听完,只沉静道:“我意已决,诸位长老退去罢。”
这些长老们吹胡瞪眼一阵,愤愤地拂袖离去。
一方小院中霎时只剩君诚与君青玉。
君诚捡起君青玉扔到地上的两枚刀片,那上面的血早已干涸,手腕微曲,将刀片扔到了水池中。
水面一圈圈荡开,他在岸边坐下,示意君青玉过去。
老旧的轮椅缓慢移动,君青玉停在他身边。
水中的月因涟漪而碎开,过了一会儿又重新聚拢,摇摇晃晃。
君诚开口道:“若不能一击杀死他们二人,你想过自己会遭遇什么吗?”
君青玉:“没什么,无非是身上又多几道伤口。”
“不,你不会不知,”君诚否定他,“今日的鲁莽举动,很可能真的让自己陷入方才长老们口中的境地,可你还是要赌,赌能够踏出这方小院。”
“家主说是便是罢。”君青玉不反驳。
“我每次见到你时,你的眸中总是空无一物,我想也应当如此,你的经历注定了你不知为何而活,也不知死为何物。你只是厌弃罢了,厌弃着周遭的一切,包括自己,即便赌输,对你而言也掀不起任何波澜。这本是一个必输的局,你的手段太浅薄,举起的刀插不到人的心底去。愚蠢至极,不是么?”
“可家主同意了。”君青玉笑眼盈盈望向他。
“你只是让我想到一个人罢了。”君诚抬起头,“我许多次想,怎会有人明知必输之局,也义无反顾地抛出一切赌注,来时风华绝代,死时千夫所指。”
“家主想不明白,我也不可能知晓答案。”君青玉知道君诚只是透过他望见了什么故人,因此生出了一丝怜悯,可以心平气和地同他闲聊几句,当这丝怜悯褪去后,他又会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