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仙尊的黑月光回来后(113)
不是没有人欲要改变命运,可用尽手段也无法从这片土地上汲取灵力,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人手中,让谢家的处境更加难堪而已。于是这么多年,谢家族人也只能浑浑噩噩地活,或许渺茫地期待着有人能够救他们于水火。
而在谢家之中,谢弥书也能算作最惨魄之人。
他孤煞命,无血亲,年幼无知,却恶鬼心,生杀戒,残忍无常。
谢弥书无愧于他的命格,他天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看待他人,分明仍是幼童之身,可族中却有数人死于他手,只因那些人违逆过他。而谢弥书却不觉异常,弱肉强食,会死在他的手中也只是上天注定。
他被族老们关在祠堂中反省数日,直至昨日才被允许放出来——他趁深夜寂静无人注意,钻进了一个杖打过他,将他食物全部抢走的孩子房中,生生掐死了他,那个孩子是谢家大长老的嫡孙。
无人敢承受大长老的怒火,于是族老们作了决断,要将这个孩子驱逐出谢家,从此天大地大,生死再与谢家无关。
谢弥书爬上窗台,窗外大雨声如洪雷,远远望去只能瞧见一片白茫,就如同他的未来一般。他其实并不知道离开谢家后能够该去往何处,一个毫无灵力的孩子离开家族又能存活多久,他也不清楚,总之不会是个美满的答案。
今日大雨,族中留下最后一丝怜悯,允他在天晴之日离开。谢弥书呆呆地看了片刻,觉得枯燥无味,又缩回草堆中。
水滴落在他的身侧,溅起的雨点打湿他的裤腿,湿淋淋的。谢弥书反复捏着那页纸张,担忧它也被雨水浸润。
他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分明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在族内过完一生,可在面对那些不善的眼神时,身体内总有一道声音在说杀了他们,让他们永远地闭上眼,这样便不会看到能够刺伤自己的眼神。
“若是能和那些修士们一般该多好,能够坐在书馆里安安静静地看书作诗,不会为吃不饱而发愁,也不必去做别人的奴隶。”
他很喜欢听别人念诗读词,经过修士们所在的宗门山下时,偶尔能听到初入仙门的弟子吟诵有关修炼的古文,运气好些,还能捡到某个修士遗落的书册。
谢家没有书籍,也无人会搭理自己,他只能靠悄悄收集这些以表慰藉,尽管很多字他都看不懂。
雨声渐渐小去,天色也昏暗下来。谢弥书听到窗外的聒噪蝉鸣,想道明日应当是个艳阳天。
他翻来覆去许久,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二日离去时,大长老披着一身白麻布,老人形色憔悴,在孙子死去后已多日不得安眠,眼神也不曾放到谢弥书身上。
其他的族老围住他,对他说:“孩子,莫要怪族中心恨,我们照拂你多年,未曾让你幼时曝尸野外,已算仁至义尽,可你的孤煞之命太过残忍,谢家不能留你,今日之后,便脱去谢家之姓,自行离去罢。”
谢弥书一清二楚,跪在地上深深叩首:“我明白。”
他再起身时,眼瞳中墨色翻涌,如浓稠的夜色吞噬了最后一点亮光。那双眼睛深不见底,让人望之便觉如坠寒潭。族老们被这个孩子骇人的眼神吓得不轻,一片人仰马翻。
谢弥书并未察觉族老们的胆寒,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后辈礼,在看守下走出了谢家的族地。
他跟着引路人的脚步,沿途的灵田早已荒芜,龟裂的土壤中零星长着几株枯黄的灵谷。远处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很快又被大人捂住。
行至界碑处,忽起一阵狂风。漫天黄沙席卷而来,谢弥书不得不以袖掩面。待风稍歇,他回首望去——
碧空如洗,那些宗门的灵峰直插云霄,护山大阵泛着莹莹青光,与这边荒芜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不由得顿足片刻,心想世间当真不公至极,有些人轻而易举便能得到恩泽,有些人却只能守着无望的土地活下去。
“走快些。”引路人不耐烦地催促。
谢弥书收回视线,轻声问道:“若是族中有人觉醒灵根成为修士,便能够改变世代为奴的命运么?”
“与你这个怪物又有何关?”那人翻白眼,“走出这道界碑,谢家的事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弥书的心脏开始鼓动,无名的血压迫着他的全身,熟悉的灼热自丹田直冲天灵,耳畔又响起那梦魇般的呢喃——"杀了他...杀了他..."声音轻若游丝,却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