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逃什么(198)
他语气蓦地一沉,语气带着一丝不安,“我只盼他能保全自身,平安归来,已是万幸。此刻让闻致再去京城,是嫌我苏家目标不够大?别到时反成陛下限制苏家的棋子。”
秦婉被他毫不留情的驳斥话语,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红交错,讷讷不敢再言。
书房门外,一道身影悄然隐在廊柱之后。
苏闻致听着父母间的对话,尤其是父亲对兄长那份隐含的担忧和对自己的轻视,不由得撇了撇嘴,满脸不忿。
他自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自己哪里是真的不如兄长?分明是缺少机会证明自己!他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倔强与叛逆。“京城……我偏要去!”
次日清晨,苏府被一阵急促的慌乱打破宁静。老管家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脸色发白,急急闯入苏霆昱的书房,声音带着颤意:“老爷!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他留书出走了。”
苏霆昱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信笺,快速扫过上面字迹,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跳动,狠狠一掌拍在坚实的红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胡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妄为的逆子!”
秦婉闻讯赶来,恰好听到这句怒斥,再看到丈夫手中那封信,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被丫鬟连忙扶住,声音带着哭腔:“致儿他怎么如此莽撞。京城那般复杂,他一个人……这可如何是好!”
片刻后,苏霆昱扬声道:“来人,将此信即刻送往京城。”
管家急急去办。
与此同时,北疆大营,旌旗招展,凯歌高唱,空气中弥漫着胜利的喜悦与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经过连番血战,北狄主力溃败,被迫遣使求和。
营中将士们卸下连日戒备紧张,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大声谈笑,碗中烈酒荡漾,烤肉香味四溢。
杜若晨肋下的伤势已大好,虽动作间仍有些微凝滞,但已无大碍。
这些时日与苏闻贤并肩作战,亲眼见他临阵指挥若定,身先士卒,谋略武功皆令人心折,最初那点嫌隙,无形淡去。
庆功宴上,苏闻贤看着独自坐在稍远处一块巨石上、望着跳跃篝火出神的杜若晨。
随即端着一碗北地烈酒,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了他。
“大获全胜,凯旋在即,三军同乐,怎么杜小将军反倒一个人在此,一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苏闻贤语气轻松,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
杜若晨回过神,看了他一眼。
若是往日,以他的性子,定要反唇相讥,此刻却只是扯了扯嘴角,接过苏闻贤递来的酒碗,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些……京城旧事。”
他仰头,猛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灼热的滋味从喉管一直烧到胃里,却似乎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
苏闻贤在他身旁坐下,同样仰头饮了一口,火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他眸光深邃:“此间战事已了,不日即将班师回朝。你当真决定好了,要长留这苦寒北疆?不随我们回京城看看?故人或许依旧。”
杜若晨目光投向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声音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嗯,决定了。京城……锦绣繁华地,于我而言,却已无甚牵挂。”
苏闻贤轻笑了声,笑声在喧闹的背景下显得有些缥缈,却带着了然:“真若无牵挂,那更该回去看看。毕竟,眼不见,心也未必静。故人旧景,或许别有一番滋味,总好过在此地空望朔风,徒增……烦恼。”
杜若晨身体猛地一僵,倏然转头瞪向苏闻贤,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被精准戳破心事的狼狈,他低咒一声,语气变得生硬:“苏闻贤,你有完没完?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在人伤口上撒盐不成?”
他霍然起身,将还剩半碗酒的碗重重塞回苏闻贤手中,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在火光下拉得长长,透着几分孤寂。
只是在转身彻底背对篝火与那人的瞬间,他脸上强撑的镇定与冷漠彻底垮了下来,只剩下无法掩饰的落寞与苦涩。
既然他从始至终选择的皆是你,两情相悦,我又何必再回京城,去凑那个令人难堪的热闹?
日日相见,看他与你眉眼传情,于我不过是徒增烦恼,自取其辱罢了。
苏闻贤看着杜若晨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同情,也有几分感慨。
他抬手,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感直冲头顶,心中却庆幸万分。何其有幸,他与他,心意相通。否则,今日望着他人成双成对、独自黯然神伤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