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域人间(52)
“是我……”
林筠将手缩回身侧,仰躺着喘气,汗湿的头发黏在颈侧,声音带着有气无力的沙哑。
“......林筠?”
听到熟悉的声音,偏过头的吴恙终于敢将眼神转回。
扫过林筠几乎撕裂的裙摆,又非礼勿视地转了回去。
“有什么好避的?”
林筠穿裙子的羞耻劲儿在一系列生与死的横跳间早已消磨殆尽,如今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你给我扯烂的。”
被吴恙欺骗的愤怒还没消失,林筠吓人的胡话张口就来,“压也压完了,摸也摸过了,不负责吗师父?”
“哈哈,”吴恙心虚地干笑两声,背在身后的指尖无意识搓了两下。
……
“我妈出事了?怎么回事!”
气氛有些微妙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吕辛树的声音。
两人一站一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吕辛树手里捧着一束花,手机紧贴耳边,脸色煞白。
随着他的走动,周围景象如同水墨晕染般逐渐清晰起来。
湛蓝的天空,炽热的阳光,灰白的柏油马路依次浮现,色彩越发鲜明。
不多时,林筠躺着的地方便成了校门外的马路,熙熙攘攘看不清面容的人群在四处穿行。
“滴——”
一辆汽车呼啸而来,毫发无伤地从二人身体穿过。
“咳,”吴恙清了清嗓子,“虽然是幻境,但这马路牙子,再躺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林筠揉了揉发红的手腕。
“那搭把手呗。”
林筠借助吴恙伸来的小臂起身,然后猛然一扯,将猝不及防的吴恙拽得一个踉跄。
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
近到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瞳孔间映出对方的倒影。
林筠锋利的目光在吴恙脸上逡巡。
从昏迷到苏醒的短短时间,这人竟已恢复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之前受伤的状态。
“你伤到底怎么回事?”
吴恙心虚地眨了眨眼,喉结上下滚动:“这人行走江湖,免不了有点陈年旧疾嘛。”
“什么旧疾?”
“就……魂儿有点不稳,很偶尔很偶尔可能会出现一点小问题。”
“小问题?”林筠语气很冷。
吴恙沉默了一会儿。
事实上,在他清醒过后,看到本已脱离阴蜃的林筠时,便已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林筠这身破碎的校服裙装,就足以说明对方为了救他冒了多大风险。
“唉!”吴恙叹了口气,从心地半举双手投降。
“说来话长,出去以后我慢慢和你解释可以吗?”
“……行!”
林筠松开手暂时放过他,视线转向不远处的吕辛树。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段,便是关于吕辛树身亡的记忆。
……
“我刚看了最近的车票,最快的也得等到明天下午了。”
吕辛树还在接电话。
“外婆你先别哭,放心吧,我明天就赶回来了!”
挂断电话以后,吕辛树似乎有些脱力地蹲在马路牙子边上,右手重重地抹了几下眼睛。
他盯着手里的花束发呆,根部的包装纸已经被攥得变了形。
明明今天应该是个高兴的日子——他拼了命复读这一年,终于考上了唐萍的大学。
吕辛树又用袖口狠狠擦了把脸。
这一年来,每次给唐萍打电话,她总说在忙社团活动……发消息也常常隔很久才回。
大学的课业比高三还重吗?
吕辛树每次想问,最后却又总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些已读不回的微信,越来越短的语音,都像钝刀般凌迟着他的神经。
“树哥,大学里帅哥可多了,可别把你甩了。”复读班的同学总这样调侃他。
人生进度落后一年的巨大压力,与唐萍关系变淡的焦虑,在本就繁忙痛苦的复读中填满了他所有的空余心力,被抛下的恐慌就像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神经……
唐萍大一的两个假期都没有回家,而是选择了留校打暑假工赚取学费。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因此没有等到正式开学,便提前来了学校。
“你妈去买菜,被人从后面敲了头...…”
外婆的话还在他脑中回放,如果没有提前离家,去买菜的人本应该是他……
“滴——”
又是一声尖锐的车鸣声。
吕辛树抬头时,正看见一辆宝蓝色跑车嚣张地停在对面。
车门打开,唐萍踩着细高跟迈出来,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阳光在她崭新的白色连衣裙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