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夜雪·寻梦人(出书版)(2)
生怕误了吉时看不上热闹的白清明懒得理他,转身先出门去了。
(二)
南家大宅在城北,他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东离人,再往上追溯好几辈都还在流苍国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渔镇里,靠着海以打鱼为生。
后来南家的老祖宗跟他的父辈一样娶了邻村的渔女,夫人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容貌,倒是勤快会持家,还生了两儿一女,粗茶淡饭也觉得日子过得香甜。
直到有日他们的女儿在海边玩耍时溺水了,小姑娘还小身体太弱,溺了水后到了夜里便发起高烧来。家里没有多少钱,药铺又不是开善堂的磕两个头就能抵银子花。南家老祖宗急坏了,到处借钱也筹不到几文,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年景不好都自顾不暇。
夫人抹了眼泪拿了渔网出去,天黑前一身狼藉地回来,从包里拿出了几粒珍珠。
南家老祖宗用珍珠去换了药,女儿喝了药烧退了,可脑子却烧坏了。
原来夫人家原本世代都会找珠,可曾因为钱财闹得家破人亡,从此她们家一直靠捕鱼过着清贫的生活。她也答应过父亲,永远不会告诉丈夫自己懂得寻珠的法子。
南家老祖宗恨娘子不早点将寻珠的法子告诉他,否则女儿就不会变成傻子了。夫人也非常自责,只能尽量地去寻找更多的珍珠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南家的老祖宗靠着那些珍珠走商来到东离的风临城,赚了银子买了宅院,又添了两房妻妾。其中一位妻子懂得经商之道拿丈夫的钱开了当铺和银楼,日子便越过越红火。
南家老祖宗把两个儿子接到了风临城上私塾,夫人从同去的人嘴里知道丈夫已经另外有了家,便坚持不肯来风临城,守着痴傻的女儿过了一生。
如今到了南家老爷子这一代,南家的生意仍做得极大,在都城沧澜都有几间不小的铺子和宅院。
人家祖上是种田还是开妓院的,娶了几房妻妾骗了几个姑娘,生了几个孩子又有几个孩子是戴了绿帽子白得的……这些本是私密之事,就算是白清明这种有点本事的都要找人去查好一阵子,可上了年纪的女眷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俨然就组成了个完整的情报机构。
柳非银和绿意晚到了片刻,此时新人们已经在拜堂了,柳非银找了一圈没看到白清明,只能先等着新娘子来敬茶了。
新娘子闺名叫芸香,模样长得也算周正,她母亲去独孤家做事时常带着她,想来当初也是存了几分心思想将她嫁进主家的。
柳非银喝了茶,笑眯眯地按照母亲的嘱咐送上吉利话:“祝你们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眼珠落在新郎官脸上,挺出色的脸,棱角分明坚毅中透着秀气,只是看不到任何欢喜的表情。
柳非银没娶过亲,自然也不知道娶亲该有什么表情,说不定人家南大公子天生就是胎里带来的臭脸呢。
他也懒得当回事,反正又不是他娶媳妇,喝了茶赶紧去宴厅找白清明。可穿过宴厅,一路寒暄着经过游廊,走进了稍稍安静的花园,在假山水池中绕了几圈,他这才发觉自己迷路了。
好在南家的园子修得精致,他沿着两旁开满鹅黄色迎春花的石子路走,想着遇到个人便问路,却没想到越走越僻静,最后走到了半月形的拱门前。挺小的院子里种了几棵碧桃树,廊下有刚生了绿芽的紫藤,檐下垂了挡尘的纱帐,木台上放的小几上摆了糕点,却没见人。
柳非银抬脚踏进院子,只听到一声猛兽的嚎叫,眼前一黑,人已经被扑倒了。两只兽蹄重重地踏着他的前胸,流着口涎的兽口中是刀一样锋利的齿,金黄色的皮毛上布满黑色斑点,黄铜色的野性兽瞳,竟是一只成年花豹。
“圆子,回来—— ”柔软却冷淡的女声像裹了冰蚕丝。
柳非银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一个妙龄女子抱着酒坛,穿着用粉色丝线绣制的袖笼和裹胸颈环,藕荷色的纱裙上露着盈盈一握的雪白的腰,看打扮倒像是南国的装束。那只花豹抬起爪子回到女子身边,拿大头拱了拱她,像是只听话的大黄猫。
“对不住,吓着公子了,不过圆子是不会伤人的。 ”女子把酒坛放下,根本不看他,“你是来参加喜宴的客人吧?南家的园子大,妾身刚来时也总是迷路。你出门沿着石子路一直走,看到湖往右走,便能看到人了。 ”
柳非银拍了拍身上的灰,他走累了,又受了场惊吓,无奈地笑着说:“我有些累了,夫人留我吃杯酒吧。 ”
“也好,妾身这里可没什么人敢来,平时都是一个人喝酒。 ”那女子靠在矮凳上,摆出个舒服的姿态,“不过,妾身还没出阁,不是什么夫人,公子就叫妾身柳穿鱼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