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先生与幽灵写字台(18)

作者:吹到南灯


12.

班西流下泪水。

乌鸦飞起。

也许我们的生命终不複焉。

也许我们的世界永不複还。

在最后死去的时刻,请给我以你的文字。

于你的一日,即是我的永恒。

第十六份稿子

1.

爱伦·坡是个很“怪异”的人。

2.

这不算什麽贬义词,至少对他本人来说,大概也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已,连无伤大雅的程度都够不上。

人们总是喜欢排斥特殊的东西,但又眼巴巴地望着那份特殊性,无数的比喻词被放置于评价之上,藏在后面的眼睛红得诡异,游丝般的血吞噬着理性,由此牵动口舌,也不难怪会说出一些具有偏颇的字词了。

3.

但是人很吵,声音很嘈杂,他停下笔,给叔本华的信搁置在一旁,就那麽寂寂看着迷雾里的远方,这是一方安静的天地。

德国人大概天生就擅长辨析与辩论,但那并不是什麽好事,盲目虚僞常常蒙着人的双眼,等待思维彻底停摆,再开始顶风作案。

而他不然,将怀疑与思考刻在了骨子里,辨别虚僞是一件不要花费多少时间的事情,但幻想无可避免。

4.

所以有些人成为了哲学家,爱伦·坡成为了一名推理小说家。

诸事的逻辑需得构建,他享受这种在被文字导向结局的感觉,泛黄的手稿被压着,墨水渗入其中的几页,一份由自己亲手构造的真相出现在面前。

唯独侦探拥有真相。

侦探不能放弃真相。

5.

而维塔利是一个很“反常”的存在。

6.

他诞生自普鲁托和林安介的异能沖突,死掉的少年徘徊在灰雾萦绕的空间中,保持着生前的模样,意识模模糊糊,只能说些、听些最简单的话语。

这里没有人会对他说话,于是在某刻突然醒来后,他便抱着怀里的黑猫自言自语,聊胜无几般组织着片断的语言,甚至不愿去多看一眼眼前的景象:心怀鬼胎的恶人在幻觉致使的大火里被灼烧,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近似于是一幅出自《神曲》的图像。

不过在那个时候,他的名字还可以是“林安介”。随着时间慢慢往后推移,这个名字就被渐渐忘记掉了,因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在本质上没有肉身,只是一道徘徊在洋馆里的孤魂。

7.

“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存在于此的过去、我不知道我存在于此的未来,”所有的一切便是如此。

一道不知来路,不知归处的孤魂,原本就没有什麽东西,到最后连名字也都没有了。

8.

但是这样不稳定的存在,最后竟然被爱伦·坡所完全地创作出来了。

他用笔墨与稿纸,记录下了这片异能空间,以新的方式创造出了一个特异点,创造出了一个仅此唯一的奇迹。

——属于“真相”的奇迹。

9.

市郊索恩林区的深处,有着一座传闻中的洋馆。作为两人一起布置的杰作,这座房子地处偏僻,模样古怪,荒废已久,甚至有些摇摇欲坠的风险,但没有人在意这麽多,因为这里本就合适一些古怪的阴沉东西。

这里几乎不接待来客,大部分的时间里过隐居生活,散乱在楼梯里的稿纸,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或是断断续续,不同的动物踩上地板,角落的灰尘因而扬起来,黑色的羽毛从房顶落了下来,像是一场黑夜的雨。

随机吓坏一个过来玩的组合大小姐。

10.

某个晚上,他们坐在三楼的书房里,爱伦·坡翻着书本,维塔利收着东西,两个人一言不发,都在内心想着些各自的东西,时间滴滴答答滑落,就这麽十多分钟过去了。

“坡,真相的另一端是什麽。”维塔利似乎是找到了什麽,突然问道。

“空白。”爱伦·坡翻过一页,转眼工夫间,他就已经搭过话茬,成为了新的发问者。“但万物皆不能永恒,在那以后的……也包括你在内?”

维塔利了然地点头,没有想要掩盖什麽的样子,“当然。就算是一瞬间的奇迹,那也已经很奢侈了吧。”

11.

他弯了弯眼眸,笑了一下。

“好歹是依附于文字的存在……属于文字的时间是很长的。”

只不过是又一场昏睡,又一次走向必然的死亡,但在那之前……出现在我的幻想里的,或许不再是那场火灾,不再是那只黑猫。

当我即将阖眼,陷入昏昏欲睡之中。

我期待门被推开,我期待再见到你。

12.

叩叩。

维塔利睁开眼。

随后,门被缓缓推开,就像很多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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