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各有神色。裴青一臉淡然，好似韓璃如何與他無關，他前一日隻是為瞭氣帝王。陸城隱在暗處，一臉諱莫如深。李文鈺則看似輕松，實則握著拳頭緊張。而那些事不關己的大臣時不時會瞥向裴青，帶著八卦的探究。

“草民拜見皇上。”韓璃見著顧淮景，當即跪拜，極為臣服。

“起吧。”顧淮景聲音懶洋洋的：“你昨日攔禦駕是為死罪。”

“草民知罪，但士有所為有所不為！”

“朕給你機會，你昨日是要狀告當朝丞相？”

“皇上，李文鈺其人不配為相！”說著韓璃又把前一天當街說的重複瞭一遍。

語畢，李文鈺還未辯駁兩句，他那一派的文臣，就出列下跪，朗聲道：“陛下，此人所言句句為虛，全為意淫，毫無證據就敢污蔑當朝丞相。臣懷疑有人從中攛掇！”說著眼睛飄著看瞭眼裴青，言下之意清清楚楚。

顧淮景一擡手：“愛卿先起。”又看向韓璃：“昨日朕也是這般說，韓璃你可隻有這些要說？”

韓璃沉默片刻，欲言又止。一旁李文鈺看著松瞭口氣，其實此次春闈李文鈺動作極小，隻是韓璃敢攔禦駕，李文鈺還以為這人手上有切實證據，一時著急，現在看，恐怕是虛張聲勢。

顧淮景見韓璃不說話，嘆瞭口氣，又說：“但昨日將軍要求要查，朕不能拂瞭鎮國將軍的面子。”

這“鎮國將軍”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百官聽瞭誰不為裴青抹把汗？

“所以。”顧淮景又繼續：“柳相，將此次春闈所有文章搬來。”

“是。”柳清風向來惟命是從，得瞭命令就去調文章，雖然他在春闈裡沒出多少力，但拿文章過來卻是職責內。

李文鈺聞言就要出列，被陸城暗中一個眼神給盯瞭回去。

沒一會兒，柳相捧著一沓裝訂好的文章來，顧淮景見瞭就朝韓璃說：“從裡面，找出你的文章。”

春闈文章收上去就糊住名字，等開瞭分，才拆開一個一個對名字和分數，待登完瞭分數，又會重新將名字釘起來。

“你雖句句猜測，但你話還是不說全，你可懷疑李愛卿將你的文章和李歡的互換瞭？”

韓璃看著面前一沓文章，跪拜以示感激，然後就找瞭起來。

他的字，他的文章，他自己當然熟悉不過。百來份卷子，須臾就找到瞭自己的，顧淮景示意小福子呈上來。

看瞭兩眼後，顧淮景想這大抵就是韓璃的文章瞭，字如其人文也如其人。顧淮景希望李文鈺真是簡單的把韓璃的文章給瞭李歡，若是中間繞瞭幾層，這掀開名字不是李歡，而是別的什麼人，自己隻能治罪韓璃瞭。這也是韓璃早前吞吞吐吐不敢直說的原因。

但李文鈺做事的時候，沒想過韓璃會攔禦駕，也沒想到帝王會當朝對峙，更沒想到這裡有能繞過自己直接去取試卷的柳相。

所以名字揭曉，清清楚楚寫著李歡。

“愛卿，韓璃這人該是沒有辦法在百份文章中找到李歡的文章的。”顧淮景說得十分輕描淡寫，但威壓深沉，壓得當事人喘不過氣來。

剛才那為李文鈺說話的文臣又辯解：“要是這人熟悉李歡公子的字跡…”

顧淮景擡手止住瞭這人的話：“字跡容易，傳李歡來，兩人當場寫下就行。”

語畢，李文鈺已經抖著腿跪在瞭地上，一把淚一把冷汗地哭訴：“皇上！皇上！是臣，臣一時鬼迷心竅，歡兒是我傢這代唯一的男丁，實在是，實在是愛子心切，這才動瞭不該動的心思，求皇上開恩吶！”

李文鈺畢竟三朝元老，又一把年紀，這般作態真讓人心生惻隱之心，轉眼地上又跪下瞭七七八八的人都是為李文鈺求情的。韓璃雖滿臉氣憤，但真面對帝王，還是極為收斂。

肱骨重臣，一時鬼迷心竅為瞭傢中親眷，雖犯下的是重罪，但帝王若真罰重瞭，也是會令人心寒。

於是顧淮景思索片刻就說：“春闈是國之重事，春闈舞弊當誅九族…但念其多年為國為民，此次又情有可原，罰李相一年俸祿，李歡此生不得從官。至於韓璃，功過相抵本該不賞不罰，但朕念你文章極佳，還你探花之名可好？”

“草民謝皇上盛恩。”

韓璃謝過後，百官也都跪拜贊聖上明察秋毫，龍恩浩蕩，畢竟給李文鈺的懲處算得上輕拿輕放。

退朝後，裴青求見顧淮景，明著來的，百官也理解，恐怕又是去吵架的，有和裴青關系尚可的武官還勸，讓裴青悠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