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林的永恒夏日CP(44)
阿列克谢走到屋里,取出打字机,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开始记录起来。他希望等哪天到莫斯科的时候,他能和加林娜见上一面,把自己亲历的事情告诉她。
在潮乎乎湿答答的屋子里住了两日后,阿列克谢和父亲带的食物已经快吃光了,但他们一直都没有收到何时能返回的通知。这两天以来,他们像是住在一个和外界切断联系的孤岛。阿列克谢当下决定,买了两张去基辅的车票,带着父亲离开了农户家。
把父亲在基辅安顿好后,阿列克谢直奔火车站,搭上了前往莫斯科的列车。
一抵达莫斯科,阿列克谢先是回到了之前租住的公寓,在那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后,他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那批被送往莫斯科的核电站工人的下落。他打了几个电话联络之前认识的业内人员。终于,在中午的时候,他发现之前和他一起在《莫斯科街头》工作的记者有一个在莫斯科担任军官的舅舅,那人告诉他,27号凌晨,被军用飞机接到莫斯科的那些伤者,全部被送到了第六医院。
得到消息的阿列克谢立刻打了一辆出租车,穿过整个城市前往莫斯科第六医院。
——
医院的大门前人满为患,人群互相推搡、抱怨着,一个医生跑出来试图维持秩序,但在他出来的瞬间,拥挤混乱的人们像潮水那般涌向他,无数个问题如细碎的石块那般被投掷出来,大家都想立刻知晓自己亲属的身体状况。
在一片嘈杂声中,阿列克谢辨认出了好几个耳熟的名字,都是他之前采访过或见过面的核电站工作人员,他们的家属和他一样闻讯从苏联各地赶来,却被拦在了医院的门外。
就在这个时候,阿列克谢听到一个嘶哑的女声喊道:“医生!麻烦您告诉我彼得·托图诺夫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已经在这儿等很久了。”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其他人的叫喊声淹没,阿列克谢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他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在人群里被挤来挤去。孩子惊恐地哭喊起来,那个姑娘终于招架不住,带着孩子挣脱出了人群。
阿列克谢走到她的身旁,问道:“你是彼得·托图诺夫的什么人?”
姑娘转身看了过来,阿列克谢注意到她脸上的黑眼圈和泪痕。
“我叫安格琳娜·谢甫琴科,我是彼得的妻子。您认识我的丈夫吗?”
“是的。”阿列克谢犹豫了一下,“您应该认识瓦列里·沃尔科夫吧,我是他们的朋友。”
安格琳娜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一边安抚着孩子,一边焦急地说道:“我知道!彼得和瓦列里都被送进了这个医院。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和一上午了,但是他们都不愿意放我进去,哪怕我跟他们说我怀着身孕,还带着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您知道吗?他们只让那些有特别通行证的人进去。”
阿列克谢思忖片刻,他觉得自己一时之间联系不上沃尔科夫夫妇,也似乎并没有任何人脉可以搞到这张特别通行证。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不可行的主意——
他决定去找鲍里斯·梅什科夫。
第18章
窗外一片明媚的阳光,麻雀在柳树枝头叽叽喳喳。
阿列克谢坐在莫斯科第六医院附近的一家酒馆里,因为现在时间还早,再加上地理位置偏僻,酒馆里并没有多少人。
没过多久,他对面的椅子被拉动,一个穿着风衣戴着贝雷帽的男人坐在了他的面前。
阿列克谢抬头,他看到了一张颇感陌生的脸,那张脸上的神情非常严肃,眉头微皱,嘴角紧绷,贝雷帽下露出棕色的头发,狭长的绿色眼睛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着他。
“好久不见。”鲍里斯开口说,他翘起二郎腿,双手合拢放在膝盖上,“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看上去没有太大变化。你的记者生活还顺利吗?”
阿列克谢不知道鲍里斯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并未多想。他感到鲍里斯沉稳了许多,这种感觉让他陌生,他恍惚觉得对面坐着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阿列克谢把点好的香槟推到鲍里斯的面前,斟酌着如何提出那个请求。
“你为了联系我,打了这么多个电话,找了这么多人,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香槟吧?”鲍里斯冷嘲热讽道,他谨慎地朝四周望了望,“我可是在工作途中特地跑来和你见面,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阿列克谢仔细地把事发经过讲了一遍,他告诉鲍里斯,他现在希望可以拿到一张特别通行证,好去看望他的朋友彼得·托图诺夫。阿列克谢特地把瓦列里从故事中摘除了,并编造了他和彼得、安格琳娜之间的友谊,希望能以此博得鲍里斯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