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病(64)

作者:海吉

陈誉从来不是一个大张大合的人,他的情绪总是平稳的令人发指,除了在床笫间。

他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用那样的方式发泄给闫驰一人,他喜欢把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即便疲惫到极点,也要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下楼,喂猫。

闫驰每天都在极度的割裂感中挣扎,可他总是想尽办法让他沉沦。

腊月底的时候,他们回了一趟刚刚装修好的庄园别墅,闫驰像之前那样,牵着他的手走遍家里的每个角落,他说他们会在哪里游泳,会在哪里种花,最后他们上楼,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这些都是我追你的证据。”闫驰说着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门票和入场券,新新旧旧,颜色各异形状不一,从最初的硬纸片变成后来金光灿灿的金属薄片,有的已经卷边和掉色,有的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

陈誉睁大了眼睛,尽管在医院的时候就听闫驰说过,可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震惊。

他捡起最朴实的那一张来看,闫驰抱着盒子凑近:“我瞧瞧……这是杭州那次,我当时逃课坐绿皮火车去的,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走了一天一夜都敢没合眼,生怕坐过了。”

陈誉着看上面的日期说:“是我们掉进冰窟那一年?”

闫驰想了想:“对,那年我们仨啃了一个月馒头才凑够一张门票。”

陈誉说:“我那时候刚生过病,状态有点不太好。”

闫驰摇头:“没有,那次你穿了一件水墨蓝晕染的轻纱束腰舞服,摇头摆尾的像条小金鱼,特别可爱。”

陈誉笑了一下,拿出另外一张卡片,花团锦簇的,还带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广州那次,你戴了花环,吊在绳上满场飞,像个花仙子,等一下我找找……”闫驰抱着盒子坐在地上,边说边在盒子里翻,没一会儿竟然真的从下面找出了两朵轻飘飘的绢布花,那两朵花还像当初一样艳丽,只是好像被人踩过,有几处怎么也扶不平的折痕。

“散场后我找了很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那时离得远,结束后挤了半天才到舞台边上,比清洁工只快了零点零一秒。

陈誉也坐在地上,与他肩挨着肩腿贴着腿,他接过那两朵花,想起腰上突然松开的锁扣,他只能借着动作把迅速的绳子缠在手腕上,原来当时掉了两朵花。

“还有这个,可厉害了!”闫驰挑出一张银色的丝线卡:“我第一次做飞机,第一次出国,落地就被偷了行李,还好入场券随身放着,不然我会是你第一个气死在异国他乡的粉丝。”

陈誉看了看日期和主题,想起来那次打在膝盖上的封闭针。

“那次的奖杯很丑,像鸡。”陈誉说。

闫驰点头:“那次的演出服也很丑,像珊瑚精。”

陈誉忍不住笑出声,说:“听说那件衣服后来被一个奇怪的富商收藏了,品味真的很奇特。”

闫驰说:“是我。”

陈誉惊讶的看他,闫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穷人乍富,心灵空虚,体谅一下。”

然后他们一起去看了那件珊瑚成精的衣服,时隔多年仍然十分抓人眼球,橘黄橘黄的,贴满了碎钻,在整个房间熠熠生辉。

“买了这么多?”陈誉惊讶的看着满屋的模特,都是他穿过的舞服和戴过的饰品。

他在一套白色云团前驻足,模特颈上带着一条皮革嵌珍珠的项圈,他到现在还能记起这套首饰的触感,牛皮项圈的皮质比地下室那些细腻柔软,上面了缀着着冰凉的金属搭扣,珍珠链条看上去颗颗圆润饱满,温润的就像清晨的露珠,连光晕都是那样的柔和。

它与陈誉的完全契合,华美,精致,昂贵。

陈誉伸手把下面的吊坠捏起来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十字架,底部坠着一颗银色的金属铃铛。

“这个更丑,像枷锁一样。”陈誉说。

闫驰走过去,轻轻把他拥进怀里:“我以前只想离你更近一些,不知道这半辈子竟然收藏了一屋子垃圾。”

“等忙完了这件事,我们把它们捐出去,好不好?”

“好。”陈誉把脸埋在他胸前轻轻闭上眼睛,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这些禁锢了自己半生的东西。

腊月二十九,旧年的最后一天,闫驰包硬币时搓破了饺子皮,被张小花罚去贴春联,张士霄把闫欣欣扛在肩膀上指挥,因为危险系数太高喜提舅妈两道沾着白面渣的擀面杖。

陈誉紧张的捏着饺子皮,手心都在冒汗。

张小花把煮好的饺子捞出来一碗,领着他上了二楼。

那是当时他堵过闫驰的房间,他那时心怀叵测,没看到桌子上那张黑白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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