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的夏天不凋谢(3)
不能怪他。
他上段恋爱已是三年前的事。
一场读书恋爱。
你情我愿,一拍两散,分得还算体面,没有旧情难忘,只是觉得麻烦,一想到要再从头经营一段亲密关系就头疼。
想,等哪时有兴致了就去寻第二春。
结果转眼间几年过去,还是没找新人,反而开始考虑要不要养只小狗。
身体寡了太久。
这样鲜活的肉/体整日在他面前晃眼,他忍不住欣赏,完全是人之常情。
夏闲很快发现他不对劲。
憋了半天,大概苦苦思考过,到晚饭,才憋不住问他:“哥,我今天哪里得罪你?”
黎青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那你今天怎么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
“平时我和你说话,你句句回应,今天,十句答我五六句,也不看我。”
黎青莳坚决不认,“没有吧。”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直视夏闲,微微笑地说,“小夏,你有你的事,总陪着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
这样说是不是太狠?
就差没直接说你太黏人了。
然而,夏闲依然一双澄澈眼睛,海水一样明幽幽,也笑,笑得像阳光直射,毫无阴霾,要照进他的心底去:“不,我喜欢陪你。”
.
一直到睡下。
黎青莳还在心乱跳。
无怪乎古人说色字头上一把刀。
他有个朋友,是位高学历青年。
有次认识了一个会所男模,起初和他说抱着游戏心态,仅仅是观察人间,笑嘻嘻说了两次。过段时间,再听说,已经深陷进去,被剥掉半层皮才脱身。
朋友告诫:“到某个年纪,年轻,年轻的气息,比金钱还有吸引力。即使知道不应该,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被蛊惑。千万别接近!”
但彼时他还年轻,也没遇见过心动的年下男生,是以没放在心上。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
今天又不一样。
今天是黎青莳的生日。
三十岁生日。
他的人生在外界看来还算顺风顺水,小镇做题家出身,到大城市上学,毕业校招找到稳定工作,购置好经济适用的房子车子……
其实他父母离异,双方各有重组家庭,对他漠不关心;千挑万选、交往五年的前任似乎出轨;升职机会迟迟轮不到他头上;手下的新员工偷偷骂他是刻薄的男同上司。
不。
他应该知足,他也常这样劝自己。
哪有人的生活尽善尽美?
度假的这段日子像是一场美梦。
再过几天,假期结束,回到钢铁丛林,他又要继续面对残酷世界。
“笃笃。”
有啄门声。
谁?
还能有谁?
整家民宿只有他一个客人。
夏闲温存磁厚的声音传来:“哥,你睡了吗?”
他问:“什么事?”
夏闲:“马上十二点了,我想第一个和你说。我做了蛋糕。”
黎青莳明白过来。
咔噔。
他打开门。
老式白炽灯的光是暖煦的橙。
夏闲双手捧了个六寸蛋糕,上面用彩色奶油写着:祝黎青莳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他粲然一笑:“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黎青莳鼻尖一酸,声音有点闷地回。
臭小子。
他可从没提过自己生日吧。
一定是在他入住那时,从证件上看去的。
“哥,可以让我进去吗?”
夏闲眼巴巴地问。
第三章
07
黎青莳面露犹豫。
——我别的什么都不做。
夏闲连忙想说。
还没说出口,倒觉得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不,他是打定主意要做正人君子的。
黎青莳看上去刚洗过澡,一身清爽水汽,用的是自己带的沐浴露旅行装,像是某种浅淡的草木花香。
今夜的灯光似乎格外柔和,朦胧地、像一层薄薄的纱罩在他身上,照得肌肤如散发莹莹浅光。
当然,黎青莳穿得一向很得体。
这件睡觉穿的T恤是旧衣服,他自十几年前学生时代就开始穿,相当于他的半个阿贝贝,不穿睡不着觉,洗的布料很薄,领口很大,露出一点点锁骨。
寂寞驱使他不得不答应。
他让开,羞赧地说:“没收拾,有点乱。”
桌上三罐啤酒,打开一罐。
黎青莳胡乱把东西推到旁边,说:“喏,放这吧。”
夏闲:“好的,哥。”
他殷勤地递上勺子:“你尝尝,好不好吃?”
黎青莳尝第一口便说:“好吃。”
真幼稚,黎青莳,你居然被一个小孩哄得心花怒放。
他在心底这样嘲笑自己。
夏闲喜笑颜开,痴迷望住他,憨头憨脑地说:“你喜欢就好。”他的视线挪到啤酒罐,“哥,你一个人在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