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裴深微微拉长语调，语峰一转：“那你的手环呢？”

林衍浑身一僵，拿着安全带的手微微颤抖，停在半空要扣不扣。

他嘴唇哆嗦着说出提前想好的完整的谎言：“我，我…洗澡时候摘下来，忘记拿了。”

裴深一只手包住他拿着安全带的手，又顺着力往下按，直到安全带完全扣紧。两人鼻尖挨在一起，林衍听到裴深不冷不淡的声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摘手环，对吧？”

“……”

“说话。”裴深的手捏住林衍的脸颊，不重，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说过。”

事已至此，林衍也只能说实话。

“我说过，你还能忘记。”裴深盯着林衍的眼睛，他甚至没有动怒，没有发火，就能让人感受到无端的压迫。

“这就证明，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为什么呢？”他像一个单纯的孩子一样提问：“是我给你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不，不是的！哥哥！”林衍慌乱地去抓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我就是不想一直戴着，它不舒服，硌着我。”

他自暴自弃地说着。像软绵绵的小猫亮出自己引以为傲但毫无威胁力的爪子恶狠狠地，耍赖一般地说道：“我不喜欢，我不要戴。”

裴深盯了林衍半晌。他不知道心里这种滋味叫什么，很奇妙，这是只有和林衍在一起，才会有的感觉。

就像甘甜清澈的山泉水在燥热的盛夏流淌过身体的各个角落。

对于林衍的耍赖，他似乎并不生气。

但这也不妨碍他警告林衍。

裴深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那个用来监视的手环，不容他拒绝直接拉住他的手腕扣了上去。

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了林衍的一生。

小少爷下意识皱眉想摘下去，就听见裴深冷冷淡淡的声音：“敢摘试试。”

林衍的手悬在手环上，一动不动了。

“阿衍，收收你的小心思。”

林衍睫毛颤了颤，他不敢再说话。

他不想被关禁闭，也不想受罚了。

或许是裴深看他耷拉着脑袋有些于心不忍，林衍听他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林衍不说话。

他不想搭理裴深。

裴深思索了一下，觉得林衍现在可能处于伤心之中，所以没有听见他说话。

他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他没有感情。

就像张柯所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对于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他无法共情，甚至自己经历这些东西，他也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唯独一个例外。

林衍。

跟林衍相关的任何事，他都会出现异样的感觉，或是心脏酸疼，或是喉间一紧，亦或者头晕目眩。

他问了李叔，李叔告诉他，这叫情感。

欢快的，难过的，气愤的…

两人一路无话，车子开进家里，李叔矗在门口，目光中露出些许担忧。只要是大少爷亲自去接，那大概就是小少爷惹他生气了。

他虽然是大少爷的人，但他也是看着林衍长大的。

他内心很矛盾，也很煎熬。

裴深这个人。太可怕。没人看的透他，都说感情是人的软肋，裴深恰好就没有。

所以他所向披靡，没有软肋。

赌气是赌气，当林衍踏进别墅的时候，他还是很没骨气的怂了。

小少爷跟在裴深后面，声音低了几度：“哥哥…”

“嗯。”裴深点点头，算是应了。

林衍抿了抿唇，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我不想关禁闭，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摘手环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不敢去看裴深的眼睛。

裴深站定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我有说要关你吗？”

裴深觉得他不会再关林衍了。自从三年前，林衍15岁从禁闭室出来之后，他就收起了所有棱角，变得温软随和。

他本来应该开心的。

但身体的反应告诉他，他不开心。他不希望林衍变成这样。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裴深觉得心中酸涩，走进厨房拿出两个杯子。

林衍正震惊于他的好说话，就见裴深去接咖啡，垂眸轻声问道：“你跟姓肖的那个，现在是同桌？”

“啊，对。”

林衍很奇怪，这种事叫佣人去做就好，裴深怎么亲自上手了。

“我会让老师明天给你们调开。”

林衍像是被当头砸了一棒：“等等，哥哥，为什么？”

裴深往咖啡里加了一块糖递给林衍，，眼睛睨着他：“我不喜欢你跟他经常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有一个朋友，好不容易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裴深总要来干涉他打扰他。

这些积怨埋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但经历了几年前的一些事，又让他不得不对裴深俯首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