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为什么总是看我(59)
玩家似乎在偷偷看我。
我心情很微妙地顿了顿,十分踌躇,又有点拿捏不住主意。之后是老生常谈的一些交代,人群渐渐散去,只有玩家的周围还留下一圈人,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走了,但今天不同。
我破天荒地留下来,双手抱胸,等他们说完了,才走上前去。
“嗯?辛、辛迟,你怎么来了。”玩家吓了一跳,每一根毛孔都在往后抻。
我心说你哪有被吓到?刚才都断断续续地又偷瞄了好几下。但也不会拆穿他,先往他周围扫了一眼。
有卫兵队在场的情况下,所有的安排就不方便光明正大进行了,这就是玩家这次的调查队员人选。
他接手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已经熟练地安排好了河流沿岸的巡逻和监控布防。
“方便我加入吗?”我向他问。
“什么?”玩家一下子愣住。我的耐心变得非常好,又重复地、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方便我加入吗?”
“当然可以。”玩家花了很久才憋出这一句。
他应下村长时也是这句话,此刻结结巴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架势。我于是点点头,又说:“我和你一起走。”
玩家看起来想抽答应下来的自己一巴掌。
我看出他的紧张,因为一时间无法回答,而感到心虚、逃避。但我偏偏却不遂了他的意。玩家的第一拨安排是沿河流沿线探查,看有没有什么和鱼群相关联的异常、线索,我缀在后面,感觉他走路的姿态异常别扭,如果不是还惦记着有件事,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走了一程后,调查的人员渐渐地分散开。我依然维持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装作感兴趣地看一朵花。
一道视线在我身上转了转,又犹犹豫豫地抬起脚。我耐心等待着。
玩家终于窸窸窣窣地到了我身后,我头也没回:“什么事?”
“……”
“我还没有想好……”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
我没有接话,看似等待,实则是在神游。他把我的沉默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渐渐急迫地解释道:“我——我觉得这是一件重要的事,不能敷衍你,或者随便拿一个答案糊弄过去……”
“……所以我想再想想,再用一点时间,组织一下语言。你可以再等等吗?”
我原本想说: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整理。又觉得这是句根本做不到的事,还剩下多少时间呢?这个时候这么说,总像是一句欲盖弥彰的谎言,尽管玩家自己还并不知道。
但我心里却一直清楚。
“好,”最后我说,“我可以等。”
说完这些给了玩家极大的如释重负,至少他又明媚了,让队员收编回队时,又有了那种昂首阔步的孔雀样子。我只是一语不发地微笑着。
解散之后,我去了一趟地牢。
这是卫兵队关押林塞的地方。传送魔法有一大弊端,使用者没有去过的地方就无法抵达,但还有一种绕过去的方法,获得准确的空间坐标。林塞将他的位置实时传递回来,我在消散的光芒里踏进地牢。
这里就和所有刻板印象里的监狱一样,黑暗,幽深。因为地处非常深的地底,岩壁有水珠滴滴答答地渗下来,而外面还是盛夏。
我感到一阵挥之不去的寒气,于是提快脚步,走到他的牢房前。
整个地牢里,其实只有最深处有这么一个上着锁的房间。
林塞在铁栏杆后,穿着十分简单的白衣长裤,手抵膝盖,头深深地垂着。我在栏杆外看了他一两秒,才伸出手,轻轻在上面叩了叩。
“……上面有魔力感应。”他声音听起来非常哑。
“你不会假装撞一撞栏杆吗?”
林塞从闭目中抬起眼,看见我,短促地笑了笑。我往侧边看去:“这隔壁,就是旧教堂的地底了?”
“是,”林塞说,“封存了很久。连我都没法进去。”
我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他又很认真地观察起我的神色,嘶哑着嗓音问:“您下定决心了吗?”
“您终于下定决心了吗?”他又重复一遍,但我知道这两句问话的意味是不相同的。
紧接着林塞说:“是啊,也没有时间了。”
旧教堂地底,一直是一块我和他都无法探查的地域。
光明法术将那里保护得非常好,即使引来魔王城的公鸡,肆意攻击,都没有半点破损。
其他的几块石碑都没有这么厚重的封印。至少,一击即破。唯独这里的防护却非常重,或许也有石碑的位置与魔王城重叠的原因,但无论厚薄,它都没有留给暴力试探以任何容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