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着苏念偶尔哼的不成调的小曲，倒比任何旅途风景都让人安心。

“写好了喊我，一起给长辈们视频。”楚砚低声说。

苏念头也没抬，挥挥手：“知道啦，你先去爸爸那边去歇会儿嘛。”

楚砚没动，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看他把便签一个个贴好，看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一堆礼物里翻出个小小的锦囊。

偷偷塞进他的外套口袋，那是她在寺庙求的另一个平安符，当时说“给你求的，保你别总被我欺负”。

他嘴角弯了弯，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来时，见苏念已经捧着手机开始给楚妈妈发视频，声音甜得发腻：“阿姨～我给你带了丝巾，配你上次那件香槟色的裙子超好看……”

窗外的香樟树被风一吹，叶子沙沙响，楚砚靠在门框上，听着客厅里热闹的说话声。

突然觉得，这趟远门没白走，至少让他更确定，只要有苏念在的地方，才是最该回来的地方。

苏念刚挂了和楚妈妈的视频，手指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先点了楚爷爷的头像。

电话接通的瞬间，苏念立刻把手机举高，让镜头对着地毯上那堆分好的礼物：“爷爷！您看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了？”

楚爷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洪亮：“哟，我们念念回来啦？让爷爷瞅瞅。”

苏念献宝似的举起那支雕花木拐杖，楚砚很有默契地凑过来，帮苏念扶着拐杖的另一头，让镜头能看清柄上的“松鹤延年”纹样。

“这是我在云南找老木匠定做的，您回头试试手感？”苏念晃了晃拐杖，又指向旁边的茶饼，“还有这个，普洱茶饼，人家说越存越香，我给您放哥哥家储藏室了，过两天等您回来，您想喝就让楚砚给您撬。”

楚奶奶凑到镜头前，笑盈盈地问：“给奶奶带什么了？”

“奶奶您看这个！”苏念抓起那条刺绣披肩，往楚砚肩上一搭，“您穿旗袍的时候披这个，肯定好看！这凤凰刺绣，我挑了三家店才找到的。”

楚砚配合地抬了抬肩，让披肩的纹样更清晰，惹得楚奶奶在那头直夸“念念眼光就是好”。

挂了楚家爷爷奶奶的视频，苏念转头就拨给苏爷爷。

老爷子耳背，苏念特意提高了音量：“爷爷！我给您带了云雾茶，就是您上次说想喝的那种！”

楚砚适时拿起茶盒，对着镜头展示上面的标签，苏念在一旁补充：“我还买了套新的紫砂杯，爸爸说您原来那个杯沿有点磕了，这个正好换。”

苏奶奶更关心他吃得好不好，苏念举着手机绕到楚砚刚帮忙拆开的果脯罐子前：“奶奶您看，这是我在新疆买的葡萄干，无添加的，您泡水喝或者煮粥都行。还有这个银镯子，我让师傅刻了您的名字呢！”

边说着把镯子往楚砚手腕上一套，“您看这光亮度，楚砚戴都好看吧？”

楚砚无奈地抬着手当模特，听着听筒里苏奶奶夸奖道“哎呦我的宝贝念念，出去玩还记得给奶奶带礼物，真是个好乖乖”，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

接下来是楚家外公外婆和苏家外公外婆，苏念像个精力旺盛的小陀螺，一会儿举着给楚外公的钓鱼饵盒跑到窗边借光，一会儿让楚砚捧着给苏外婆的真丝方巾转个圈展示花色。

楚砚全程沉默地配合，苏念让递什么就递什么，让举高就举高，偶尔被苏外婆问起“小楚也累了吧”，他才会温和地答一句：“不累，念念挑礼物更辛苦。”

等最后一通视频挂掉，苏念瘫坐在地毯上长舒一口气，头发都汗湿了贴在额角：“可算忙完了……”

楚砚抽了张纸巾递给他，顺手把散落的礼物盒归拢到一起：“歇会儿，叔叔阿姨去我们家帮忙了，今晚在那边吃饭。”

“嗯！”苏念点点头，看着楚砚弯腰收拾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一堆东西里翻出个小小的香囊扔过去，“给你的！檀香的，防蚊虫。”

楚砚接住香囊，指尖触到布料上绣的小狮子，抬眼时正撞上苏念亮晶晶的目光。

窗外的香樟树树叶还在沙沙响，客厅里总算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苏念忽然笑了：“哥哥，你今天像个移动货架。”

楚砚把香囊塞进裤袋，走到苏念面前伸手：“起来吧，移动货架带你去我们家蹭饭。”

苏念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被他拉着往外走时，还在碎碎念：“等会儿见到楚叔叔，得让他夸夸我挑的酒……还有楚阿姨的丝巾，一定要当面看她试……”

楚砚侧耳听着，脚步却放得很慢。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牵着的手，又抬头望向苏念雀跃的侧脸，忽然觉得，当个“移动货架”，好像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