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苏煜宸忽然很想让时间走得慢一点。

慢到能看清阳光在每个人脸上流淌的痕迹，慢到能数清小宝每一次浅浅的呼吸，慢到能把这份满溢的幸福，细细地、好好地，记在心里。

温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想什么呢？一脸傻笑。”

苏煜宸没说话，只是往她身边凑了凑，鼻尖蹭到她发间的清香。

苏奶奶正抱着小宝拍嗝，小家伙的脑袋在老人肩头轻轻晃着，口水印在纯棉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苏奶奶却毫不在意，指尖还在小宝后背轻轻画着圈。

“小时候你总嫌我拍得重，”苏奶奶忽然开口，眼睛还盯着怀里的小孙子。

“现在倒好，轮到我给你儿子当牛做马了。”话里带着嗔怪，尾音却飘着笑。

苏煜宸刚要接话，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他瞥了眼屏幕，是林秘书的消息，指尖悬在屏幕上方顿了顿，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

“妈，下午我带您和小宝去公园晒晒太阳？”他忽然说，“上次您说湖边的柳树发芽了，咱们去看看。”

苏奶奶愣了愣，随即眼里亮起来：“真的？不耽误你上班？”

“耽误什么，”温暖笑着接话，“他早就该歇歇了，天天抱着手机跟工作谈恋爱似的。公司那么多人，不少他一个，况且咱们花钱雇他们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工作的。”

苏煜宸挠了挠头，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把小宝放进婴儿车，看着温暖去阳台拿小宝的小毯子，忽然觉得阳光好像真的慢下来了。

慢到能听见婴儿车滚轮在地板上碾过的轻响，慢到能看见温暖发梢沾着的一根线头，慢到能闻到母亲身上那股熟悉的Hermès尼罗河花园香水的味道，跟他小时候盖的被子一个味道。想来是母亲老是收拾床铺留下的。

他走过去，帮着把婴儿车的遮阳棚调了调角度，正好挡住斜射进来的阳光。小宝在车里蹬了蹬小腿，发出一串含混的咿呀声，像是在应和这屋子里的热闹。

“走吧，”苏煜宸拎起婴儿车的提篮，回头看了眼母亲和妻子，“去晚了，怕柳树的影子都挪地方了。”

苏爷爷在旁边说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换一下相机。得把我们小宝每时每刻记录下来。”

阳光从餐厅追到玄关，在每个人脚边织出交错的光斑。

苏煜宸忽然觉得，原来幸福从不是要抓住某一刻不放，而是当你往前走时，那些温暖的人、温柔的事，会像这阳光一样，一直跟在身后，一步都不会落下。

玄关的风铃被开门的风拂动，叮铃铃响了一串清透的声儿。

苏奶奶推着婴儿车先走出去，脚步比平时轻快些，嘴里还念叨着：“小宝快看，外面的太阳多好，比家里的暖。”

苏念不懂，但会给情绪价值：“咿咿呀呀啊啊”小嘴巴边发出可爱的声音，小胳膊也闲不住，挥舞着双手。

苏煜宸拎着野餐垫跟在后面，温暖正弯腰给苏奶奶拢了拢外套领口：“早上风凉，您别只顾着小宝，自己也裹严实点。”

苏奶奶拍了拍她的手，眼角的笑纹挤成一朵花：“知道知道，还是你细心。”

苏爷爷走过来旁边：“现在知道为什么让你结婚生孩子了嘛。”然后，没等苏煜宸回答就走到前面去了。

别墅群里的银杏刚抽出新叶，嫩黄的小巴掌在风里晃悠。几个老太太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看见他们推着婴儿车过来，都笑着打招呼：“带小念念出来啦？瞧这精神头！”

苏奶奶立刻停下脚步，眉眼弯弯地应着：“是啊，让他晒晒太阳补补钙。”

说着就把婴儿车往跟前推了推，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您看这小脸蛋，是不是跟我们家阿宸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煜宸站在一旁听着，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逢人就夸他刚学会的新字，夸他画的歪歪扭扭的小狗。

那时他总觉得不好意思，现在看着母亲指着小宝的小脚丫笑得开怀，倒觉得心里软软的。

温暖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往不远处的花坛努努嘴：“你看那丛月季，开得比上周艳多了。”

苏煜宸顺着看过去，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点阳光，亮闪闪的。

婴儿车里的苏小宝，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瞅天上的云，小胳膊挥舞着，像是要去抓那朵飘得慢悠悠的白云。苏爷爷发现这幕连忙举起相机，开始工作。

“你小时候也爱这样，”苏奶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声音轻轻的，“躺在推车里，手就没闲过，抓过树叶，揪过我的头发。”

苏煜宸笑起来，伸手去碰小宝的小手，小家伙立刻攥住他的手指，力气不大，却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