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最先看见自己的孙子，严肃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松动。

“闻颂。”

这声呼唤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般，惊起了一串涟漪。

五张神情空洞的脸闻声而动，整整齐齐地冲闻颂转了过来，眼神黯淡无光，活像恐怖片里爬出来的一家人。

“长辈叫你不知道回话的吗？真没规矩。”

一张人脸说话了，语气阴森可怖。

闻颂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腿却是按照肌肉记忆走到了餐桌旁。

他每一步的步长都是相等的，姿态优雅又从容。

闻以正见他走了过来，表情稍微和缓了些，转而语气恭敬地向坐在主位上的闻老爷子解释。

“父亲，阿颂还是听话的，绝没有忤逆您。”

“我知道。阿颂从小都是最优秀的Omega，从来不让老头子我操心。”

闻以正松了口气，但在听到他爹下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血色尽失。

“这么乖的阿颂，为什么给你养之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天天和alpha拉拉扯扯，这就是你的教育？闻以正，你要给我个解释。”

尽管闻老爷子已经白发苍苍，退位董事长一职多年，但长期身处高位的气势不容小觑。

他在问责。

“不是这样的，父亲。阿颂的教育一直是小秀在管……”

闻以正苍白无力地解释着，从小对alpha父亲的阴影让他不敢违逆闻老爷子。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的女子听见自己的名字，冷漠地抬眼看闻以正，温婉端庄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是眼前人不是她结婚二十载的alpha丈夫，而是什么陌生人一般。

“哦？你的意思是，全是常秀的问题？”

闻老爷子不再看自己这个便宜儿子，转而将事情抛给被冷落许久的闻颂。

“阿颂，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觉得你变成这幅浪荡的样子，到底是你父母的教育出了问题，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闻颂小时候被养在闻老爷子身边一段时间过，自然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自己去领罚，不要给闻家丢脸。

在闻家，未婚Omega和alpha交朋友是被唾弃的，这样会玷污Omega的纯洁性。

什么狗屁道理。

“爷爷，我认为我和温蘩正常交往没什么问题”，他拖长了音调，多了几分懒散的意味，“难不成在您心中，未婚Omega一旦和alpha呆一块，就会上搞出一堆子子孙孙？”

“什么歪理？你还小你懂什么？闻颂，你的教育真是出了大问题。”

闻老爷子脸色阴沉，手中握着的拐杖都被攥紧了。

闻颂根本就不想理他。

和傻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每次自己和他好好说话，总是会被你的教育有问题，又或者是年纪小搪塞，结局不是因为顶撞老爷子被罚去跪祠堂，要么就是多加了几节礼仪课。

无力又无助。

“老头子我真的是不明白了，你的弟弟妹妹都那么听话，怎么你就是这幅德行呢？阿初懂事听话，能力出众，离接管公司不远了。岁漪虽然不是本家的，但举止端庄，也已经定好了夫家。他们都是刚成年的，就知道帮家里了。怎么就你，二十二岁了还不知道为家里着想？”

“懂事听话？举止端庄？”

闻颂的目光落到了被cue的两人身上。

闻初穿着咖啡色制式校服，眼尾上扬着，青春洋溢的脸上是遮不住的少年意气，勾人得很。

闻岁漪身上是和他相同款式的制服裙，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浅褐色的眼眸微张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丹凤眼微眯着，像个死面瘫。

两个人无辜地和闻颂对视，莫名其妙带着股挑衅的错觉。

在衣物的遮挡下，闻初正用手指轻挠着“Omega”的手腕，烦的人都没表情了。

这俩乖？

没他这个大哥拦着，这俩人已经私奔到月球了好吧？

“还有你每天礼仪课不上，天天在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浪费时间！我就不该把你从国外接回来！”

闻老爷子噼里啪啦发完疯，又平静地盯着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孙子，面无表情。

被这苍老却又不失威严的目光扫视过去，闻颂的身体开始不自觉颤抖，原本高昂着的头颅也逐渐垂落，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

年老的alpha在用自己腐烂的信息素逼迫Omega小辈臣服。

永远低着头，微微佝偻着背，神情温顺而恭敬，这才是传统意义上的Omega。

闻老爷子一手养出来的，不会被人沾染的Omega。

“看来你没忘记规矩，去祠堂罚跪吧。到列祖列宗面前去忏悔，反思你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

鼻尖充斥着那股潮湿又腐烂的味道，闻颂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