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心理治疗师。”

谢辞声叹了口气：“这句话本身就是一种需要心理治疗干预的表现。”

别的没有再多说,路瑾严答应了次日去他待的诊所里接受检查，但医生很明显地感受到病人本身对接受治疗的欲望并不强烈。

真是稀奇,想要标记他的人百般劝阻,而深受抗药性和上瘾心理荼毒的本人却破罐子破摔似地打算执拗到底。

回忆到这里,路瑾严抱着换洗衣物打开了反锁的卧室门,然后看见在门口拿着个手机凹好造型抬头看天花板的程昭。

“兄弟,”程昭没扒门框的一只手伸到了他面前，给他看手机屏幕上外卖软件的主页面，“想吃些什么吗？今晚我们点一顿豪华的。”

路瑾严瞥了一眼他筛选的餐厅列表,不像是一个普通学生生活费能负担得起的价位。

“把钱给人转回去。”

程昭原本搭好的姿势一秒破功，垮下去后深深长叹了一口气：“兄弟诶。”

“你买点你想吃的就行，我都随便。”路瑾严说罢就想去浴室，然后被拦住了。

“我感觉吧，你是不是对人家有点太冷漠了？”程昭犹豫三番，终于将早就打好的腹稿委婉说了出来。

“有吗？”路瑾严冷漠地回问。

程昭点头，又摇头，然后单身solo二十年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他伤脑筋地揉了揉头发。

“我就是觉得，许湛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种任谁都能察觉到的喜欢，感情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你又答应了人家的表白，怎么说都是情侣关系了，但我看来你对他的态度和之前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会有恋人之间的亲密接触，但基本都是许湛主动的；他能看到的地方基本都是许湛在付出，尽管这本来就是一段O追A的恋情，但既然已经互通心意双向奔赴了，不应该你爱我一点我就回报你一点这种才是最好的吗，哪有一个目不斜视往前走、另一个死命在身后追的？

说到这里，程昭终于小心翼翼地将那句想了很久的问话问了出来：“你真的不怕伤人家的心吗？”

还是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他？

路瑾严搭在睡衣布料上的指尖一点点掐紧，本就不算好的心情在程昭的这番问话下更是雪上加霜。

程昭听见他的室友以一种貌似平静的语气开了口：“你觉得他很可怜吗？”

仔细分辨会发现这种平静是装出来的，底下被压抑着的隐隐的怒火才是真正的情绪。

因为不知道这股怒火是向着谁，程昭一时有些语塞：“呃，倒也没有……或许有一点？”

大抵是知道程昭这么问并没有恶意，路瑾严将语气放和缓了点，但依旧说不上多好听。

但是刚刚在快递站外林荫道里的场景好死不死地跳到了他脑海里。

他被亲得意识都有些发昏，那种浑身上下像被几百只手拖拽着拉他进泥潭的沉沦感又来了，而占他便宜的本人一看就知道他状态不对，下一步动作却是得寸进尺地想要按着他的后脑勺再来一次。

“滚。”他强忍着心理上涌起的不适感，厉声警告了一句，但是嗓音已经哑了。

而更让路瑾严感到抑制不住的焦躁的是，他已经闻到乌木佛手柑的信息素味道从两人身上漫出来了。

许湛却明显装作没听到似地将他往一旁的香樟树干上压，仿佛被取悦了似地弯起笑眼。

鉴于生理本能一直催促着他去揽住面前人的肩膀继续方才的深吻，所以他直接给了面前人一拳。

既像打给对面人看的，也像打给自己看的。

谢辞声说的没错，可能他真的需要一个心理治疗师。

结果到最后他腿软走不动路，还是被许湛扶着回来的。

“可怜吗？”回忆到这里，路瑾严再次对上程昭的视线，凉冰冰的，目光中好像什么都没表达，又好似包含了万千内容。

“我不觉得他可怜，也不觉得我维护自己意愿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程昭欲言又止。

路瑾严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不会伤心，要是他能因为我伤心，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兄弟。”

“装可怜只是一种手段，本身不能代表他的真实情绪。”

“兄弟……”

“喜欢我？喜欢什么呢，没有客观支点的感情本质只是一种自我感动的投射。”

“兄弟！”

路瑾严积压在心底的怀疑倾吐到这终于生生刹住车。

而程昭看他的目光已经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忧虑关切。

“……你其实是不是还没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路瑾严一怔，没有说话。

似乎是默认了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