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昂红与疯狐狸(87)
他当初怎么答应了那个客串邀请的?
然而实际能用于赶路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紧迫,高铁在正常延误区间里取了个最大的数,他们刚进地铁站上一列车就从面前滑过,而下一辆偏偏是另一趟不通往大学城的分支列车。
身边的同僚还在聊着要等下站后走大学对面的商业广场出口去逛一圈玩,路瑾严低头看完手机的显示钟点又抬起头,结果头顶的列车到站计时牌也在提醒他为数不多的剩余时间。
要乘的地铁终于在期盼中珊珊而来,到站提示铃一响路瑾严就快步走了出去,如果不是拖着的行李箱太碍事,他早就用跑的了。
出站口周边洒落了一圈夺目的阳光,明媚到有些刺眼,他乘着自动扶梯走上去,刚出来就听见远处对面的广场上有人身边带着两个音箱在做街头演讲。
一般能进公众耳朵里的演讲主题就三类,和平、希望和感恩,此刻的路瑾严没有一丁点功夫去分辨他在慷慨激昂地诉说些什么,一路从站口奔向校门口。
然而那个人却在演讲爱情。
“我们追逐爱情,像孩子追逐幻想中渴望的糖果,有的人从日出奔逐到日落。”
路瑾严拖着行李箱,长腿迈得飞快,可能是高挑俊朗的身影过于瞩目,对面的即兴演讲者似乎看了过来,一颗蠢蠢欲动的文青心有意要把眼前的少年曲解成推着石头的西西弗斯。
可他即使是向前赶路的模样也如此令人赏心悦目,让他忍不住想往更美的方向作比喻。
“……有的人像在追寻镜中花水中月,对理想爱情的投射落到现实中就成了一团竹篮打水的泡影。”
“可依旧有人奔赴,从古至今,反反复复,生生不息。”
“……但是无所谓,奔跑吧,去追逐,去寻求你所渴望的,去爱,大胆热烈恣意地去爱,因为这本就是我们生而为人最本真的渴望。”
路瑾严终于看到了校门的熟悉面孔,身后的行李箱一拉到侧边,阳光的暖意透不到他眼里,眼神依旧凉凉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演讲,没头没脑,他就没听过质量这么拉胯的。
还不如讲希望与感恩呢。
演讲者依依不舍地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对面大学的林荫道深处,仿佛他新寻觅到的缪斯在日落之际前就已经融化了。
他肯定不懂爱。他心想,他在那边远远地经过自己的演讲台,连眼神都不曾停留过一瞬。
路瑾严进校门的那一刻看到学校最高处的钟楼时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拿出手机给程昭打了个电话。
“喂,兄弟!”
“下来,到宿舍楼门口等我,拿你的鸭子和桂花糕。”
“好嘞!”
“再帮我把行李箱提回宿舍,我来不及了。”
“OK!”
挂完电话之后,路瑾严俨然已经把刚才顺耳听到的街头演讲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只有一个纯粹的倒计时表,目前离洪莉给他规定的到场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
另一边的礼堂里。
“约翰呢,约翰呢约翰呢约翰呢?”江澜急得到处团团转,“他怎么还没来啊?”
“在赶路。”傅闻站在架好的单反旁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继续托住镜头来回找角度,“没办法,要避免这事儿的话你记得下次圣徒别找卷竞赛的。”
“没有下次了!”江澜无能狂怒了一句,然后立刻蔫了下去,“算了,我急也没用。”
“你往好的方向想,路瑾严出场的戏份也就最后那几分钟,他就算来晚了搞完造型一样能上。”
傅闻话音刚落,礼堂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路瑾严擦掉额角的汗,摁开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
然后他抬头,和江澜错愕的视线对上了,他皱眉,不解。
“剧社也在这里排练?”
江澜还没从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愣怔中回过神来,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顺势点点头:“嗯嗯。”
“我带你去化妆间吧,你的妆发做起来也要花不少时间。”
路瑾严道了声谢,气还没喘匀,经过傅闻身边时被拉住了袖子。
“路哥,”傅闻犹疑不定地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对你剧里的女主角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看法。”他都没见过她哪怕一次,谈何看法。
“不是不是,我是说莎乐美这个角色。”傅闻问完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里的相机,“你就当我在做个后台采访。”
时间仓促,路瑾严转头看向他,选择说实话:“也没有看法。”
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会被对方捧着脸听长达数百秒的深情独白,但他的任务不就是安静地做一个死去的圣徒吗?他能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