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番外(109)

作者:惊山雨

夏宛澄微怔,一动不动地感受这份珍惜的触碰,对上夏明桥湿润的、含着几分眷恋的眼睛,心里倏尔意识到什么。

她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棒针从手中滑落,发出几声清脆的细响,又骨碌碌地滚了一段,归于沉寂。

夏宛澄惶然地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不要哭。”夏明桥擦拭她的眼睑,泪珠沿着手指流淌,热度迅速消散,像融化的雪。

“妈妈,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乖不乖?”

“乖、乖的,你从来、都没闹腾过我……”

夏宛澄怀孕的年纪,在医学上被定义为高龄产妇,且是头胎,许多人说她的孕期可能不会好过。

可夏明桥那么乖,让她连孕吐都少有,胎动也挑时间段,她一直能睡安稳的整觉。

“那我,应该是憋着坏。”夏明桥笑了笑,“你看后来,我总是让你这么辛苦。”

夏宛澄泪如泉涌,痛苦地皱紧眉头,“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一直在强迫你,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她的双眼像两轮燃烧的落日,泪水也发着光,是滚烫的熔岩,滴落在心脏上,灼烧出一个再也愈合不了的洞。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以后的日子,不要再自责了。”夏明桥的手被眼泪浸透,针扎般的刺痛钻进毛孔,蔓延至每一寸皮肉,每一条经脉,通往心脏,下起一场苦涩的雨。

“妈妈,可以多跟我说一些,你的故事吗?”

“……好。”夏宛澄努力让情绪平复下来,惨白的脸庞又扬起笑容,带着决绝的释然。

她打记事时的经历说起,把自己的人生娓娓道来。

窗外光秃秃的枫树渐渐压满白花,霓虹隐没在风雪中。夏明桥将她颊边的一缕发拨到耳后,“妈妈,我帮你梳头吧。”

夏宛澄去拿梳子,脸上的泪痕已经干透,像一副完美贴合的面具,笑一下都撕扯着皮肤。

她的头发全白了,大把的脱落,已不剩多少。小巧的木梳从头到尾,带落几根发丝,夏明桥收集起来,放进睡衣口袋。

他扎了一个松散的低马尾,拍一张照给夏宛澄验收。

“好看。”夏宛澄很喜欢,“谢谢宝贝,我们拍一张合照吧。”

“嗯。”夏明桥低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对着镜头露出浅浅的笑容,难得不像以前那么僵硬虚假。

“妈妈,我现在很幸福。”他说。

既然幸福,为什么没想过留下来呢?还是说,即将结束这一切,对你来说竟是一种幸福。

夏宛澄内心痛不欲生,面上却保持着微笑,“小桥,如果有来世,我还可以做你的妈妈吗?”

夏明桥并不期望有来世,“当然,我想要你做我的妈妈。”

这就足够了。

夏宛澄帮他整理衣襟,把此前摘除的平安扣和转运珠给他戴好,想了想,又去拿前几天刚织好的小狗耳朵帽子,夏明桥很喜欢。

“好暖和。”夏明桥弯起眼睛,俯身伏在她的膝头,注视着窗外的风雪,“妈妈,唱首歌给我听吧。”

“好啊。”

赵庭榕听见一阵哭声。漆黑的河水翻滚出白浪,半轮月亮浸在水中,夏宛澄孤零零地坐在河岸,眼泪如流星般坠落。

四周荆棘丛生,他好不容易挣脱,却看到夏宛澄身子一歪,掉进了河里,月亮也彻底沉没,世界被黑暗吞噬。

赵庭榕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房间里的另一张床——夏宛澄不在。

噩梦的余悸席卷全身,他冷汗涔涔,手脚发软地下床,摸一摸夏宛澄的被褥,很凉。

赵庭榕定了定神,往夏明桥的房间走,靠近房门时听到轻柔的歌声。

夏宛澄坐在窗边,暖光映照出寒冷的影,明与暗的交界模糊难辨。她轻轻拍打伏于膝头之人的背,一首歌唱到末尾,万籁俱寂。

赵庭榕悄无声息地走近,轻声说:“小桥睡着了。”

夏明桥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嗯。”夏宛澄神情温柔,空洞的眼睛映着夏明桥安详的脸,“他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你从我腹中降生,在我怀里长眠,第十八年的初雪掩埋泥泞旧路,我们自此永不分离。

“晚安,我的宝贝。”

三楼的狗半夜一直在嚎,家政被吵醒,看到小满扒着窗户叫个不停,赵麒风安静许多,但也焦躁地在房间里打转。

家政又是哄又是投喂零食,都没能安抚好,直到它们嚎累了,天边已微微见明。

萑嘉市突发暴雪极端天气,赵麒泽乘坐的航班只能备降附近的珑河机场。待飞机停稳,他关闭飞行模式,五花八门的新闻推送和社媒消息纷至沓来,却没能盖过夏林风发那条简短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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