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莛作弦CP,番外(125)
“师父,我这十几年承蒙您养育。”杜若又说,“洪珠师父所问的,我的姓氏和这几年的隐情,我从未想过也不愿多想,您也不必担忧。我的确与我师哥两情相悦……您说再多,我这心也不会再改。倘若这是罪过,杜若也只能向您请罪了。”
杜若并不知道,王玉青没有让他改作王姓,也没有亲自抚养他长大的缘故是什么。不过他倒是很喜欢杜这个姓——因为有柳有杜,他和师哥才被作为《牡丹亭》的巧处合称,他的师哥才能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说出他们“采芳洲兮杜若”的缘分。
杜若栖于芳洲,杜若妻于方洲。芬芳高洁,永不离分。
是杜若自己未曾改姓,才有了这一层缘分。非要说起来的话,还得算是王玉青为杜若起名的无意促就。
书斋内外一时间死寂得吓人。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去,寒风卷着凉意从窗缝里送进来,也不知道柳方洲跪在院子里冷不冷。
杜若说罢那真情实意的话,就低下头不再去看王玉青的脸色。而王玉青竟然没有再说什么。
“老实跪着。”过了许久,他才走近杜若身侧,拿起那沓揭开柳杜恋情的字纸。
“是。”杜若动都没动。
师父还要去审问师哥吗?他又想,书房的门只是虚掩着,刚才自己与师父说过的话,柳方洲跪在门外也应该听得清楚。
其实有过一个瞬间,杜若想过要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只说是自己痴情苦意,师哥全然不知,也许能免了柳方洲不少苦处。
只是,他不能随意地欺侮了柳方洲的真心。他们既然许下了两心相印,就要同担同当。
而柳方洲也一定是这样想。
王玉青把那张纸按在了蜡烛的灯焰上。火舌舔着纸边,很快把“生生世世”“人间风月”这些华美的句子烧成了灰烬。
他也许还有一些嘲讽或责骂的话要说,只是没料到柳方洲与杜若竟然平静如此,唯一的惊惧流露也只是在听到他说出柳向松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玉青只是这样问杜若。
杜若微微直起身来,黑亮的眼睛转了转。
“师父,《白蛇传》的戏,对你和洪珠师父是有什么故事罢?”
他没有顶嘴也没有告饶,反而悠悠说起了闲话。
“什么?”王玉青似有所动,还是皱眉。
“我想到从前在沪城的时候,洪珠师父自己生了闷气,说你是个现成的法海。”杜若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义父,“我想,应当有一些缘故,是我不晓得的。”
应当不是说他王玉青口中念着堂皇的佛号、金钵盖下强散姻缘。
而是他苦心孤意,一定要把所有人都盖进看似清明庄严的戒律之中,于是他看不惯沽名钓利的孔颂今,可也容不下叛逃反抗的洪珠,也放不过情丝暗合的柳方洲与杜若。
书斋内实在是太黑太暗,杜若跪在地上,看不清王玉青这时是何神色。
柳方洲却在门外猛地站了起来,险些跌跌撞撞磕到门框。
他似乎是担心王玉青再拿起戒尺,还想再进来为杜若挡下。
“给我跪着。”王玉青很快转过头,呵斥了柳方洲一声。
他没有再对杜若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
“你们俩就跪在这里,跪到明天天亮。”
一阵零落的脚步声过后,书斋内外彻底安静了下去。
“师哥?”
杜若跪着不动,先出声询问。
“我在。”柳方洲再次从院子里站起来,扶着膝盖呼了口气,“你慢慢站起来,别磕着。”
杜若扶着桌子站起身,拉开门向柳方洲扑了过去。
“我看看你的手。”杜若急切地抓住柳方洲的右手,一边说着,一边扑簌簌掉下眼泪来。
“哭什么。”柳方洲在他额角吻了吻,温言安慰。
柳方洲的手掌上血迹都还未干,血红的一道鲜明刺目。
“我刚才一直都没哭。”杜若把脑袋靠在柳方洲肩上,小声嘟囔。
“我知道。听到你和师父说的那些话儿了。”柳方洲这时却笑微微地低头安慰,“不必怕什么。我们的心永远是一样的。”
听了柳方洲的话,杜若在他的怀里靠得更紧,热热地贴在柳方洲心头的一团。
两个人无言静立了许久。
“……那张纸,被师父烧了。”杜若低低地说。
“嗯。我听见了。”柳方洲回应的话语却也苍白,“不打紧。”
柳方洲按住杜若的脖颈,再次低头亲吻他。杜若乖顺地张嘴回应,唇齿相贴晕开暧昧柔软的温度。
“有别的东西,火烧也烧不去。”杜若反过来安慰他,“比金子还牢靠。”
【作者有话说】
【哭相思】来自小柳小杜第一次登场所唱的《玉簪记》,后面的一支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