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天骄+番外(52)
姚海清用一只没有生机的义眼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神经质地说:“他们死的时候,天空是蓝色的,没有为谁变黑……”
姚海清神情恍惚,好像梦游一样。他这条半死半活的灵魂,在人世间游走,时而清醒,时而迷醉。
叶彬青默默地坐着,身上倍感沉重。
他们肩并肩,坐在狭小的书房里,看着窗外。天空好像一块无边无际的铁幕,乌云蔽日,对他们变换着各种诡秘莫测的脸色,逐渐变成浓厚的黑色。
眼看天快要黑透了,姚海清的脑电波终于接通,吐露一个地点。他说:“我们在那里处决的,她穿着往日的衣服。”
叶彬青如释重负,轻轻站起来。
姚海清也站起来。
叶彬青对他诚心诚意地笑起来,表达一种谢意。
姚海清看着叶彬青,流露出一丝的感情,毁去的面容稍微柔和一点。
等叶彬青走出房间的时候,首长还坐在沙发上,酒杯里的酒已经干了。
见叶彬青神色轻快,完成了他的心愿,阮育华站起来,对姚海清说:“你好好治疗,我有空再来看你。”
姚海清没说话,垂着手,送他们到门外。
暮色中,阮育华带着叶彬青,一路往家里走。两个人像是行军一样,一句话也没说。等到家的时候,晚饭早已经摆在桌上,朱阿姨跟阮子燃眼巴巴地等着。
见爷爷带回叶彬青,阮子燃不满地说:“彬青,你怎么不等我?”
叶彬青没有回答,对阮子燃笑笑。
阮育华对孙子说:“小叶陪我散步去了,你饿就先吃饭。”
保姆把热饭盛上来,一家人吃起来。
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朱阿姨跟大家说她在医院的见闻,哪位首长夫人也去复查,气色如何,有没有嫁给新的老头。
阮子燃问奶奶,眼睛哪里不舒服。
朱阿姨说,她的季发性结膜炎犯了,问孙子考试如何。
阮子燃说,考试就是考试,他有把答案全部写好,没有遗漏。
家里的气氛依然温馨活泼。
阮子燃胃口不错,吃一碗饭,又喝一碗汤。他一抬头,发现叶彬青没有吃多少东西,似乎胃口不佳。
晚饭后,叶彬青陪阮子燃看书,在旁边不知写着什么。
“彬青,你累了?”阮子燃问。
叶彬青放下笔,用课本盖住自己写下的字迹,笑道:“不累,要我给你念书吗?还是解题?”
叶彬青有点漫不经心。
阮子燃嘀咕道:“你有事就回去吧。你在那里偷偷写什么?”
叶彬青带着一种被意外发现的腼腆,回答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一首诗,很喜欢,把它抄下来了……”
想不到,叶彬青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阮子燃笑道:“我爷爷又让你给他读报纸?没什么意思。他不是可以用放大镜看吗?”
等叶彬青离开后,阮子燃忍不住挪开课本,查看叶彬青究竟写的什么。
只见叶彬青在纸上写下两行字,字迹清秀:
叶落无声意未终,天涯何处认归踪。
新枝暂待春光绿,陌上来年接芳容。
阮子燃若有所思,琢磨了一会,又感到迷惑不解。彬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内向,不是很好懂。
阮子燃心想,下次他要早点回家。报纸念得太多,彬青搞不好会变得孤僻。
那次外出之后,首长又找叶彬青一起“散步”过几次。
跟第一次不同,他们没有去谁家里,也没有跟任何人交谈。不管阮子燃在不在家,首长想要“散步”的时候,他就会叫上叶彬青,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绝尘而去。
他们散步的距离有远有近,全凭首长的心情。
其中一次,首长带着叶彬青,坐车到林场,两人爬上山坡。冬季的山峦萧条至极,枝干上顶着几片枯叶,林中空寂无声,半天响起一阵枭鸟振翅的声响。夕阳下,首长远眺一处平原,看了许久。
叶彬青陪着他,望着一片光秃秃的滩涂,上门没有盖什么建筑,长满衰草。
阮育华指着那片滩涂:“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叶彬青颔首。
那是一场很小的遭遇战,没有被军事史记录。在那片滩涂上,几百个年轻人曾经用鲜血把沙子染红,是首长打过败仗的地方。
叶彬青回答之后,阮育华看他一眼,目光复杂。
叶彬青说:“我爷爷告诉我的。”
阮育华问叶彬青,他家人过得怎样。
叶彬青详细地描述一遍。
阮育华说:“你爷爷跟你说了不少过去的事?”
叶彬青“嗯”一声,又说:“有些事,是我后来知道的。”
阮育华说:“亏你记得住。”
叶彬青说:“小时候,我爷爷经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