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没有因此厌恶他就好。哪怕他厌恶这样的自己。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哥哥，才永远不会怪他，只会心疼他。

他仿佛回到摇篮时期，在这怀抱中，他要睡着了。

他不再颤抖了。祁炫之估计他已经平复下来，就拍了拍他后背，“现在开始一五一十说清楚。”

这一拍把祁凌云给拍醒过来了。他茫然地松开祁炫之。

祁炫之看到他这副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去把湿衣服换了，免得感冒。”

祁凌云那可太想说了。他陷入回忆中，“我杀了他……”就这一句话他就顿了许久。

祁炫之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祁凌云便又说道，“在他临死之前，我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他似乎在回味，画风变得不对劲起来。

祁炫之深深看着他，说道：“你不该单独一人去找他，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也置于危险之中？”

被打断了思绪，祁凌云低下头，又显得有些乖巧。一会他抬起头飞快地看祁炫之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我已经知道怎么用枪了。”

祁炫之嗯了一声。

祁凌云又抬起头，表情无措而难过。

“哥，我是不是已经没法回头了？”

他的表情太脆弱，问得太小心翼翼。像是被挖了心的比干，急需一个“没有心也能活”的肯定。

——实在太好操控了。

祁炫之想起了顾胜，他故意让顾胜手上沾血后，在他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告诉他：“你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

祁炫之捏了捏手心，克制住自己说这话的冲动，斩钉截铁说道：“不是。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

他看着祁凌云，继续说道：“就算你不杀于良，也会有其他祁家的人杀了他。你没必要为了他毁自己一辈子，不值得。”

祁凌云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哥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不是只要手上沾了血，就没法回头了吗？

祁炫之定定地盯着他，神情严肃而坚定。

他有时会对别人这般说，但不代表他相信。

他一直都知道，‘不能回头’不过是想让那人越陷越深的说法而已。

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不信神佛，但也觉得这话在理。很多时候，只要自己想要回头，随时都可以。

祁凌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哥会这么说？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眼里泛起些水光。

他眨了眨眼，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可是我不想回头。”

？祁炫之不解地望着祁凌云。

他不再与自己对视，湿透的头发紧贴在他面容的上半部分，嘴唇紧抿，看上去有些倔强。

祁炫之思索了一会。他估计此时祁凌云情绪太过亢奋，简单说就是‘杀疯了’，当然不想就此罢手。

于是他不置一词，说道：“你去洗澡，把身上吹干。”

祁凌云还想再说什么，但在祁炫之幽深的目光下屈服，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收拾好了我们好好谈谈。”

第144章 试着相信他

祁凌云再次洗了个澡，思路清晰了一些。

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回到病房，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祁炫之看到他这个样子，属实担心他把所有事埋在心底，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你怎么想的？”在祁凌云走到他身边，祁炫之说道。

祁凌云一双眼睛太过平静，如同死水。

“哥，你说得对。于良就是个叛徒，为了他产生任何负面情绪都不值得。”

祁炫之盯着他看了一会，一时没说话。

祁凌云又补充道：“杀了他，我没有任何负担。”

“是吗？”祁炫之目光渐深，但说话这语气不是个问句。

“是，我没有任何感觉。”

祁凌云自顾自地坐下，与祁炫之对视着说道：“哥，现在，你绝对不能再将我推开了。”

“什么意思？”祁炫之皱起眉头，打量着他。

“你让我帮你吧，真正帮你分担一些，那些敌人，我帮你对付。”

他神色太过认真。祁炫之闭了闭眼睛，再看祁凌云时目光锐利：“所以，你杀了于良，是在向我交投名状？”

多新鲜啊，自己弟弟有一天也会杀人来向他交投名状。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或许是他总是让别人交投名状，最后终于轮到了自己弟弟……

在祁炫之看不到的角落，祁凌云双手紧握成拳。

“哥，你不能这么说。”祁凌云的目光决绝，“我想做就做了。我恨他，杀了他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