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下来。”

蓝眼睛茫然地扫过被碗碎片和粥弄得狼藉一片的地板。走出卧室的延宇抱着新被子回来，利落地换下弄脏的棉被，将新被褥仔细裹在徐俊身上。

“请稍等片刻。我收拾好这个就回来。”

随着延宇的离开，漆黑的阴影又开始在房间里摇曳弥漫。惊恐万状的徐俊不知所措，只能无力地注视着延宇收拾满地狼藉。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流淌。延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默默清扫着满地碎片。平日里稍不顺心就会撅起的嘴唇，此刻却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连泼洒的粥都清理干净的延宇再次转身出门。这期间，不知何时填满卧室的阴影正漫过徐俊的脖颈轻轻摇曳。

它无处不在却可感知/既无实体又有实质的存在/看似温和却极具威胁

它无处不在且可被感知/无形无相却真实存在

……别笑 这不过是幻觉

只是被我的负罪感催生的幻影

全都是荒诞的虚妄啊。

强行维持理性的徐俊在脑海中长时间鞭笞着自我。要清醒、必须保持清醒。别再露出更丑陋的模样。不要这样对待车延宇，拜托……

最终掀开被子的徐俊将赤足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沿着他移动的轨迹，如烟絮般的阴影缠绕上了脚踝。

"延宇，对不起。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走出卧室的徐俊在客厅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可能躲在某处的恋人。

"是我反应过度了。不该那样对你……延宇？"

凝重的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

"……延宇。"

客厅、厨房、储物间……所有角落都寻不见车延宇的身影。

徐俊用颤抖的手摸出手机。铃声尚未响过两次，屋内就传来了车延宇的手机铃声。

不安晃动的视线钉在玄关地板上。

“……”

车延宇的鞋子不见了。

要是闸门能消失就好了。

呃——他惊惶地倒抽一口冷气。突然袭来的阴影吞噬了整个寂静的屋子。

* * *

"您好。"

守护着公寓大厅的保安发现徐俊后打了招呼。匆匆上前的徐俊问道：

"请问您见过车延宇先生吗？"

用略带异样眼神打量他的保安点了点头。

"是的，刚才看见他出去了。"

"……出去多久了？"

"这个嘛，大概二十分钟？"

"往哪个方向去了？"

“在那边。”

徐俊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走出休息室时，刺骨的寒风席卷了他的身体。

车延宇离开二十分钟后他才惊觉。不仅没发现对方离家，自己只是瑟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瑟瑟发抖。

“姜博士，车延宇在你那边吗？”

―啊？没有啊？车小姐怎么会……

“……”

―喂，徐俊。你还好吗？

擅自挂断通话的徐俊口中呼出白雾。

在新禧洞现场最痛苦的人本该是车延宇，而安慰照顾她的责任本应落在自己身上……

像个傻瓜一样……被负罪感吞噬，做出了垃圾般的行径。

徐俊低声咒骂着。自己和车京秀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个令人作呕的害虫，既无过人之处又毫无底线，却对车延宇百般刁难，害他吃尽苦头。

望着在冰冷街道上匆忙往来的人群，徐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正朝着延宇离开的方向盲目寻找，但连手机都没带的他究竟会去哪里，根本无从知晓。

漫无目的向前走着的脚步突然停住。在身着素色外套的路人丛中，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突兀。

"……延宇先生！"

徐俊发疯似的朝他奔去。擦肩而过的路人时不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他。但此时此刻，任何异样的眼光都变得无关紧要。

"中尉？"

裹着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领口、头戴兜帽的延宇看到徐俊时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徐俊就猛地抱住了他。

被圈在臂弯里的延宇眨了眨眼，脸上满是茫然神色。完全不像徐俊预想中那样带着愤怒或沮丧的表情。

"中尉，您就这样跑出来了？"

"您去哪里了，延宇先生……是我错了，对不起……为什么不告而别，手机也不带就消失……要是您真的走了，我该怎么办啊？啊？为什么突然就……真的错了，都是我的错，延宇先生……"

徐俊慌乱地抓住我的衣襟语无伦次地说着，延宇用手捧住他发烫的脸颊与之对视，顺势拉开了羽绒服拉链。

"请稍等，中尉。帮我拿一下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贴身珍藏之物塞进徐俊怀中。待褪下羽绒服后，又仔细将尚存体温的外套裹在徐俊身上。徐俊低头看着怀里突然多出的物件，眼神充满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