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比现在还小的正宇应该是经常和他亲亲的。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延宇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表情十分复杂。

今天是正宇治疗蛀牙的日子。在中心见过多位专家的正宇熟练地和医生打招呼，镇定自若地接受治疗。

"正宇看来是真的长大了呢。连和我亲亲都不愿意了。"

注视着这一幕的延宇略带失落低声自语。或许是还没适应成年人的身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长腿，总是不自觉地前后晃动。

那些细微的动作和语气中仍带着几分孩子气。徐俊不由得暗自失笑。

"多亏延宇先生悉心照料，我才能长这么高大。"

延宇微微侧首瞥了徐俊一眼，随即迅速移开视线。徐俊则故意维持着注视，余光品赏着他泛红的耳尖。

"……承蒙您这么说。"

他回应的问候生硬得如同对长辈说话。延宇羞赧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索性将脸完全扭向与徐俊相反的方向。

“……”

徐俊决定将这尴尬的氛围也视为等待延宇的一种乐趣。

* * *

当和正宇尽情玩耍后的延宇返回病房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

"谢谢您让我见到正宇。"

吃完晚餐的延宇一边帮忙收拾桌子的徐俊，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徐俊噗嗤一笑，叠起床上的托盘。

"不只是今天，以后随时都可以见面。只要主治医师同意探视。"

“……”

"药我放这儿了，记得吃药刷牙。"

徐俊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准备离开。

"晚安，延宇先生。有事就按铃。"

"……那个，池叙俊中尉。"

就在他刚要踏出病房门的瞬间。听到身后呼唤的声音，徐俊转过头看向延宇。延宇眼神游移，犹豫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以防万一。"

“……”

"能不能……就抱我一下。"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徐俊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像这样主动提出要求的举动，很不像车延宇的风格。

"延宇，你不会是……"

徐俊静静注视着那个始终不敢直视他、坐立不安的人，轻轻蹙起眉头。

"……现在这一切都像假的一样？"

果然，延宇悄悄地点头。

"等明天醒来，你可能就不在了。"

“……”

徐俊一时语塞，呆呆地张着嘴。

车延宇此刻将发生的一切都当作梦境。他暗自揣测，第二天睁眼时自己仍会在地下室的单间公寓醒来。站在他的角度，这确实是个合理的想法。

但此地确实现实——他与自己身在的现实。

二十一岁的车延宇一夜间坠落回十八岁的过往，而徐俊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

但徐俊很清楚自己想为十八岁的车延宇做些什么。

"……过来。"

徐俊平静地张开双臂。延宇缓慢走向他，喉结随着暗暗吞咽的动作猛然滚动。他忽地停住，像是要确认突然长大的身躯，随后俯身静静投入徐俊的怀抱。

“……”

如果在徐俊遇见那个十八岁的延宇时——每天奔波于学校、打工地点和正宇所在的医院，像往无底桶里倒水般徒劳地重复着看不到出路的生活——他一定想对延宇这样说道：

"虽然现在很辛苦，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总有一天，更好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徐俊温柔地抚过他的背脊。这时延宇的手才轻轻落在徐俊背上。两人相贴的胸膛间传来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对徐俊而言，这是爱人鲜活存在的证明，珍贵得无以复加。

短暂的几秒钟后，延宇缓缓松开怀抱。他不知所措地游移着视线，最后终于望向徐俊。

"……谢谢。"

他微微欠身行礼后回到了病床。徐俊握着病房的门把手行礼道。

"晚安，延宇。"

背后传来低声的回答。

"……如果明天也能见到中尉就好了。"

迈向病房外的脚步突然停住。徐俊轻轻呼出一口气，简短地回应后关上了门。

"我也是。"

期望着明天能够找回二十一岁的车延宇。

然而第二天，再下一天，二十一岁的车延宇始终没有回来。

* * *

"延宇，怎么样？想起些什么了吗？"

黑色的车体悠然滑过僻静的街道。徐俊一边缓慢地绕行1区，一边给延宇展示着市中心的各个角落。

"那边就是延宇先生参加入职仪式的向导训练中心。清梧擅自用这里把延宇先生载去了孝石洞现场。见过近缘虫吧，在电视上。"

徐俊看到延宇探出窗外仰望向导训练中心的身影，继续说道：

"那是近缘虫防疫现场，延宇先生从一开始就表现得特别出色，队员们都挺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