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慌忙环顾四周的延宇，叙俊开口说道。

“怎么办，我可能要迟到了。这么热的天气让你等这么久，感觉很对不起你。”

——啊，没关系的。我还在教室里，不觉得热。您慢慢来就行，我会慢慢走出去的。

叙俊笑了。

“你还没出来吗？”

——嗯……我真的没事，您路上小心，不用着急。

延宇含糊地应了一声，缓缓蹲回原地。他刚蹲下，猫咪就自然地钻进他手底下，闹着要他抚摸。

望着用大手温柔抚摸猫咪下巴、耳朵和后颈的延宇，叙俊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继续逗他。他似乎觉得，无论自己迟到半小时还是两小时，这个人都不会有一句怨言，会一直在那烈日底下继续摸猫。

“嗯，延宇。”

——是。

“那个……可以把头往右边转一下吗？”

——……什么？

察觉到异样的延宇猛地站起身转过头。叙俊笑着说。

“从那里走十步就是我的车。黑色的，车牌8995。”

——啊。

他急匆匆地迈开脚步，猫咪蹦跳着跟了上来。将手机从耳边拿开的延宇朝猫咪挥了挥手。“再见，哥哥要走啦。”模糊的道别声从手机里传来。或许是知道不会再得到抚摸，跟了几步的小猫很快意兴阑珊地蹲下，舔起了前爪。

结束通话的叙俊笑着解开车锁。延宇略显慌张地打了招呼。

“您好。”

“课听得还顺利吗？”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儿的？”

“不是说好11点前会到吗。”

叙俊一手换挡，转动方向盘，停在路边的车辆悠然滑入车道。

“……车换了，所以没认出来。”

“啊，这是第一次用这辆车来接你呢。”

趁着等红灯的空隙，叙俊转头看向延宇笑着说。

“没想到延宇这么会说谎呢。明明说在学校，结果却在和小猫共度美好时光。”

延宇避开他的视线，将目光转向车窗，稍作停顿后小声说。

“……中尉好像特别喜欢戏弄我呢。”

“不是戏弄，是觉得可爱才放你一马的。”

信号灯变色了。

“我是说那只猫。”

叙俊松开刹车后又特意补充了一句，随后打开了音乐。I think I'm scared of all the signs.音量不大的歌声顿时填满车厢。

“是啊，确实挺可爱的。那小家伙特别亲人……”

什么？他现在在承认自己可爱？叙俊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延宇。

“一有人经过就会躺平撒娇呢。”

“啊。”

差点引发天大误会的对话被接下来的解释完美化解。“路线偏航，重新规划中。”车载导航的电子音响起。叙俊关掉这个总是带错路的导航系统，继续问。

“看来你喜欢猫？”

“很喜欢。无聊的时候经常看猫咪视频。”

“这么喜欢？”

“多可爱啊。中尉您不喜欢吗？”

“算不上喜欢，但没到不喜欢的程度。”

真是符合他性格的平淡爱好。叙俊笑着看了眼后视镜。原本行驶在僻静市区的车身驶入高速公路的入口。

“……那中尉喜欢什么呢？”

“我？”

问题太过宽泛，他一时答不上来。若是问喜欢的具体食物、颜色或旅行地之类，本不会这么难答的。

“嗯，这个嘛。你想知道什么？”

“就是……”

垂下眼帘的延宇小心翼翼地说。

“我想知道全部。中尉喜欢的一切。”

I’m a scaredy cat. Please no more heart attacks. 轻快的旋律如细碎的噪音般流淌。算法推测叙俊喜好而生成的播放列表里，总是堆叠着类似节奏的音乐。

原本直望前方的叙俊偷偷看了眼延宇。明明没问什么敏感问题，对方的耳廓却已红透。

“……”

本以为经过几次培训已稍微亲近了一些，却还是会时不时出现这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瞬间。

比如现在这样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却红了耳尖的时刻，或是偶尔视线相交却迟迟未能错开的瞬间。胸腔里仿佛有颗从未察觉的沉重砝码忽然坠落，发出“砰”的声响。

“……只要是可爱的我都喜欢，就像延宇这样的。”

事到如今，叙俊不得不承认，真正可爱的不是猫，而是车延宇。

“中尉也和我一样喜欢可爱的事物吗？那么您更喜欢猫还是狗呢？”他听着身旁叽叽喳喳的声音，轻声笑了笑。

“比起猫，我更喜欢狗。”

“好吧。” 叙俊好似惋惜般接了话。

* * *

▶最初我以为这是错觉。

在像废墟一样的背景中，独自坐着的俄罗斯男人并没有看向摄像机。也不像是在看采访者。他那悬在空中的、游移不定的视线，显出他的不安和焦虑。